“那坊内这样多的老人小孩,还有伤残人士无劳动能力,大伙的粮食都分配足够吗?”李瑁犹豫再三还是心中的疑虑给问了出来。
而随即箫天成所流露出来的落寞眼神也无声的验证了李瑁的猜想,不过此时忙碌的大院突然一声铃铛响起,于是刚刚还在街道上玩耍的几十个孩子便好似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立马如同潮水一般蜂拥挤进院子大门。
一个个小脸虽然被冻的蜡黄,但每人个的笑容却是显得那样的无忧无虑,李瑁望着他们这样天真烂漫的举动,自觉的就也跟着走进了院子去。
“开饭咯,开饭咯,太阿爷咱们今天有菜粥,麸皮蒸的馍馍吃……俺还看到粥里面搁了好多碎骨头呢?”
“好好,你们都是乖孩子,快扶太阿爷当院中央去,过会太阿爷给你们每人都分上一大碗!”
随着孩子们的声音落下,门外十几个裹着粗衣麻布的妇女也随即一人端着个大泥盆迅速移动到院子里,李瑁下意识的避让开,等他抬眼看清泥盆里装着那份所谓的菜粥时,是差点没给呕心的吐出来。
因为这里面乱七八遭的扔满了各色残渣,与其说是粥,那还不如说它是一盆盆没有过恶臭的猪食罢了,等着萧天成示意妇女取来的一个馍馍递到他手里查看后,李瑁瑛是啃了半天也没敢往肚子咽。
“哈哈,郎君都那么大了,竟还不会吃饭食,这馍馍哪里是这样吃的啊!”一个样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丫头,瞧见李瑁拉下口罩在不停的干啃馍馍,便很是天真的嘲笑起他来。
“哦,小丫头,那你到说说这馍馍是该如何吃法的?”“喏,你看,要把它放菜粥里泡一泡才能吃呀,大笨蛋!”
看到女孩说完随手把馍馍扔进菜粥里去,李瑁也故意逗乐一般张大了嘴巴,然后做出一副原来这样的表情来,随即又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也一起放进了女孩的泥碗里。
“丫头,我这个也给你吃,平常一碗菜粥,一个馍馍能吃饱吗?”“吃不饱,常常半夜里都被饿醒了,但阿娘说忍一忍就好了,等再过俩年长大了,俺也就可以给卖到大户人家里做事,然后就能吃的饱饭了,阿姐就是给忍买走了的!”
李瑁听见女孩的这一番话,忍不住眼圈泛红,但转念又摇着头有点无奈的笑起来。“天成,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大唐盛世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殿下,您善者仁心,不过咱大唐现在与往昔的历朝历代相比,已然好上许多了,这穷苦人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是有的,至少他们现在还能有片瓦遮头,半碗菜粥裹腹,小的相信只要在圣人的英明治理下咱大唐会越来越富庶的!”
“哦……天成原来你心中是如此所想啊,本王还以为你一路踌躇不得志会对朝挺,乃至圣人有所不满呢?”
“不不,小的万不敢有此念,小的一人不幸遭遇,又岂可与整个大唐等同,小的这十几来可以说是尝遍人间冷暖,但所见所闻也还是要唯心而论的,如今咱大唐对外威慑四方,在内朝堂上君明臣贤,以小的浅见用不了几年时间,大唐必将更上一层楼。”
“好见识,好肚量,不以个人荣辱来评判国家的盛衰,本王没看错你啊天成,以后只要跟着本王好好干,你会看到大唐千万百姓人人有饱饭吃的那一天的!”
主仆俩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很是投机,但这一入了神后,竟连自己周围满了人都还没察觉。
“大成子,这位小郎君是哪里来的啊,怎么与你一同进了咱这福利坊了,咋还不把人请进院内坐啊!”直到先前被孩子们称作太阿爷的老者张嘴询问,箫天成才下意识的缓过神来上前禀报。
“太阿爷,这位是……是俺新东家……家里的少长柜的,他听俺说咱坊内缺米少粮便发了善心要来看看,还带了十几大车粮食米面呢?”
“啊……那……那怎么还叫贵人在那站着呢?快请进来,阿牛家的你赶紧去烧水煮茶,万不可怠慢了小贵人!” 太阿爷样子看着站都不站不稳,但这脑子和说起话来的声音却又像中年人一般活络响亮。
于是在众人的一顿忙活后,李瑁终于被安排在院子的正中央的位子坐定,而萧天成等十几人则乘机带着街面上的一些汉子搬运起了粮食米面。
另外 以太阿爷为首几个长者虽然是和李瑁对面而坐的说着话,可老头们的双眼从箫天成出去,再到一趟趟的进来,那是自始至终都不曾把目光移开过,生怕这搬进来的粮食会自己跑了一样。
“太阿爷,全搬进来啦,足足两千多斤上好的大米,五百多斤白面,还有十几箩筐鱼肉,腌菜……”
“好好,小郎君慷慨解囊,算是帮大家伙解决过冬的难题了,不过咱们这些粗人吃大米白面算是糟践了,少量留些给孩子病人,其他的,大成子你吩咐人拿粮行去多换些槽米麸皮吧,如此一来又可多撑些时日的……”
老头说完这些还有意无意的瞟了李瑁几眼,见他未出声阻止,于是再次开口小声的念叨起来。
“小郎君,您莫要见怪啊,这穷苦人家的日子,就得算计着过,不然吃了今天就没明天了。”
“太阿爷您未雨绸缪,这是坊内居民的福气,您老大可不必在意小人的看法,粮食既已送给了你们,那怎么处理便是你等的事情了!”
“小郎君如此通情达理,想必是出自长安哪个大族之家吧?不知突然到访此地是为了何事啊?其实这福利坊早在几十年前便得了太平长公主殿下首肯兴建的,您若是有甚想法不如去找她商议吧!”
“啊!”太阿爷语出惊人,要不是李瑁有点定力,还真差点被他吓到了,因为他口中的太平公主,被自家老爹弄死少说也有十几个年头了,而且还是顶着乱政叛逆的罪名被搞下台的, 而眼前这白发老头竟然毫不避讳的提起这样一个故人来推搪自己,难道他真的老到如此地步了吗?
于是李瑁惊恐之余,不禁回头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身边的箫天成,萧天成看到他所递的眼神,也急忙弯腰附耳小声朝他解释起来“殿下,太阿翁早年是长公主殿下委派到福利坊管事的,后来长公主故去,他老人家便有些忧伤过度,其实其他事情他到也分的清,可就这一点,任谁说都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