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急了?」
假山的流水潺潺作响,朱谋屁股坐在木扎上,紧紧持着鱼竿,仿佛一个渔翁。
水中的锦鲤壮硕得如同狗崽子,各色的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花彩耀眼。
阎崇信坐不住了,他心情愈发的急切,良久才平复下来。
他抬头,摸了摸鬓角,那里已有丝丝白发。
从汉中开始,再到湖广,南京,北京,十年时间,他殚精竭虑,为皇帝付出太多。
年近五十了,当一个次辅有错吗?
「虽然有些急切了些,但这不也正好符合上意?」
「上意?」朱谋扭过头,轻声道:「变化莫测,不可轻易揣测,一旦差之分毫,那可就不得了。」
阎崇信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流水声,叹道:「的确急了些,但不急不行啊!」
「我明白!」朱谋轻声说道:「但你这般急切,就适得其反了。」
「如今朝堂之上,陛下新政迭出,从北至南,几乎一刻不得耽误。」
「内阁乃朝廷中枢,求稳为上,万不可出现动荡,而你虽然符合了部分上意,但又错过了这个……」
听到这,阎崇信长叹一声,满脸的惆怅。
他这时候才明白,虽然皇帝需要内阁中有个制衡赵舒的人选,但他急于表现,去没有掌握好平衡,破坏了内阁的稳定。
由此,适得其反。
想通了这一层,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
一旁的朱谋于心不忍,轻叹道:「你还年轻,这时不急于一时。」
「张阁老都干到了七十来岁,你还有二十年呢!」
阎崇信被这番话逗笑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有几个人活得到七十?」
「内阁换位,八部是不是也要动了?」
朱谋这时候收起了鱼竿,似乎已经有鱼上钩了,脸上泛起了喜色。
「没错。」阎崇信也不瞒他,澹澹道:「不过,你倒是不急,户部、礼部都干了,还怕什么。」
朱谋闻言,白了其一眼,没有言语。
如果有可能,他想要去吏部。
作为天官,权势仅次于内阁大臣,甚至不亚于次辅。
人事权在官场上极为重要,甚至是命门。
但很可惜,他年不过四十有二,还得在六部转悠一圈,这一次倒腾必然是在兵、工、刑三部,吏部是没机会了。
阎崇信此时也要来了一根鱼竿,学着他的样子,钓起鱼来。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皇帝喜欢钓鱼,文武大臣们有样学样,也得陶冶情操。
看向朱谋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相较于他等几年,朱谋更惨,在六部之中轮流打圈,起码要再待个七八年,才能入阁。
毕竟天下哪有四十来岁的阁老?
那岂不是要在内阁之中活动二十年?给不给后来人留活路了。
就算是皇帝愿意,许多官员们也不乐意。
当然,一事两面,在六部之中打转,对于能力的培养也是不错的,而且好歹也能培养一些亲信。
厚积薄发,倒是也不错,但等待太过于熬人了。
两人一言一语,倒是谈得契机。
相信这样友好的时间还得延续许多。
只要朱谋一日不进内阁,两人的关系就能一直进行,互相照应。
张宅。
今日格外的热闹。
皇帝为了褒奖张慎言之辛劳,赐其夫人一品诰命,此时可谓是门庭若客。
往日谨言慎行的
张阁老,难得的允许大操大办,让许多人侧目,家人倒是喜庆的很。
张慎言之所以想要致仕,除了年龄大了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生了背疽,虽然多番医治后好了许多,但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
由此,他才想落草归根,回家养老。
「爹,你今日怎么不高兴啊!」大儿子不解。
「我只是心生感慨罢了。」张慎言摇了摇头,叹道:「我这一生跌宕起伏,甲申之变后,局势变幻莫测,不曾想到有今日的地位,荣耀。」
「当年多亏去了湖广啊!」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吏部尚书姜曰广,刑部尚书高宏图求见。
听得两人,张慎言地摇了摇头:「让他们进来吧。」
随后,两位尚书也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