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依旧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没有人看得见这么一个手拿木杖,奇装异服的存在。
他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就像不会关心地上的蚂蚁在以怎样的路线移动。起司的表情没有变化,因为在他泛蓝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身周围环绕着一股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光彩。
那是来自上一个囚笼的颜色,因为起司一直没有动弹,所以它依然留在法师的身上,使得这个牢笼里的人无法察觉到他。
想要被感知,就要先改变自己。这似乎是不同牢笼之间的规则。起司微微抖了一下手指,然后缓缓拄着法杖起身。随着他身上的魔力灵光转变颜色,周围的行人们开始发出惊呼,在他们看来,是一个大活人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
灰袍法师看了看这些人,他们的反应没什么怪异的地方,这是否说明此地收容之物并不是这些人?可如果不是他们,老师又为何要把一群无辜者囚禁在这里呢?不,不对,这说不通。
起司抬头看了看,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栋大概五层的房子,它的屋檐上装饰着鲜艳颜色组成的图案,看起来很是显眼。
灰袍法师运起气力,暗暗使用法术,在两种力量的相互辅助之下,从地面上猛然鹊起,一脚踩在街边摊贩的呣台上,第二脚就已经到了一层房屋的屋檐,第三脚登上旗杆,第四脚翻上三层。起司抬起花椒木法杖,用法杖的底部按在屋子的墙壁上,魔法让一个本不该产生足够力量的支点出现。灰袍顺势翻上四层,然后如法炮制,在眨眼之间出现在了五层。
原本站在屋顶的欣赏繁华街景的几个女人发出惊呼,可法师已经转上了楼顶。站在这附近最高的建筑上,起司的眼睛没有看向下方,而是看向远方。被魔法增强的视觉在短时间内足以和雄鹰比拟。
法师穷尽目力,看到了这座城市的边界,以及边界之外的边界。环顾四周,整个城镇的规模其实不小,大概有两个溪谷城那么大,其中大多数建筑都有两层,可以容纳下更多的人口。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座城市,或者说这个囚笼的边界。
根据起司所观测到的,它就在城郭之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这意味着靠这个世界的自然产出,是绝对无法供应他眼前这个数量人口的吃喝问题的,不,甚至连排泄问题都无法解决。
人类其实意外的需要相当大的生活空间,当然,更高效和更高科技的时代里这个所需空间范围可以被极大的压缩,但在这个时代还做不到。所以这座城市绝不是被切割出来这么简单。
“一个幻境?还是其它什么类似的东西?”起司低头俯瞰着街景,他的眼睛在那一双双抬起的眸子里看到了真实,这意味着这些人都不是虚假的影像,甚至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他们和他一样真切。但那就说不通了不是吗?
“沙漏吗?”
沙漏,是一种范式。很多人会用这种范式来形容循环往复的东西,比如春夏秋冬,比如黑夜白昼。但那并不是准确的,沙漏的范围只是在沙漏里适用,世界并不是一个沙漏,时间恐怕也不是。在一切结束后将一切重置,所重置的和之前的真的会一致吗?恐怕不会。
但眼下起司不是在面对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以他的阅历,如果只是将一个城市拖入类似沙漏一样的时间循环里,那魔法还是可以做到的,就像曾经的铁堡。
那座城市本该在鼠疫的最严重阶段遭到毁灭,但它的巫师城主利用早就布置好的魔法将整个城市拉入了静止状态,硬生生拖到了起司他们将鼠人瘟疫几乎全部解决才打破法术,让本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
起司站在屋顶,他能听到骚动越来越大,不少人似乎正准备爬上来将这个冒失的外来者捉住。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这里没人能踏上起司所在的平台,除非他们具有能突破灰袍法术的能力。
其实起司是可以平息骚乱的,他有至少二十种方法可以让这些人认为刚才看到的景象只是幻象,甚至让他们忘记看到了起司的存在。
但他没有这么做,破坏沙漏的最佳方法有两个,一是找到沙漏连通两侧的间隙,二是搅乱沙子流淌的规律,打破所谓的循环。
做这种事,起司没有半点顾虑,他不是漠视这些人的生死,而是并不认为这里的人真的活着。如果只是单纯的受限于魔法,重复一个日期或一段经历,那生命并没有被延续,它只是困在那里了。
至于打破沙漏后这里的人会不会瞬间老死,对于如今的起司来说并不是非常需要考虑的事情。你可以说过多的经历让他变的铁石心肠,也可以说理智的思考方式令他冷酷,但起司自己只是坚定选择,他对自己的选择有着绝对的信任。
骚乱,在继续。法师挥舞着花椒木魔杖,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让更多的人看向他,注意到他。这种行为对于刚进入陌生环境的人来说其实很危险,但起司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并不担忧随之而来的攻击。
那些人们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斗,在看到灰袍那些夸张且骇人的动作之后,他们中的很多都开始放弃继续围观,转身离开这里。这倒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过起司了,他们的行为因此产生了改变。
天空,被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乌云遮蔽。街上的人在太阳消失的过程中发生了明显的恐惧,开始疯狂的钻进屋子里。很快,这里就只剩下孤单的法师站在屋顶,等待着那些恐惧的源头。
风,消失了。空气安静的近乎凝滞,令人非常不舒服。在那乌云之间,恍惚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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