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恶劣的环境中,无望的追寻着猎物时,你会想到什么?起司想到了烤肉,不能是牛肉或猪肉,一定要是羊肉,不必追求羔羊鲜嫩的滋味,可肉上必须要带有肥油。
那样的羊肉,放在炭火上烤,才能见到所谓金黄色的油脂。而那还不是最好的享用时机,法师更喜欢让自己的味蕾被烤肉的气味调动后再等上一下,让肉与火再亲密的接触片刻,让油脂滋长火焰,让火舌融化红肉,待到肉块稍微萎缩,表面出现黑色的焦化层,那味道才令人叫绝。
起司想念北地的烤肉,在寒冷环境中长大的羊肉质紧实而富有脂肪,或许和草原上的同类相比它们的肉更加需要咀嚼,但这一定是寒冷冰雪里最令人乐于去消耗体力做的运动。
在烤肉前厨师们会用蔬菜,最多的是洋葱,在肉的表面揉搓,直到肉吸收了植物里的某种味道开始变的粘手。他从不觉得厨师弄脏手是件要羞愧的事情,这世上能让自己的双手始终保持干净的人,同时也放弃了亲自触碰的乐趣,那些鲜活的体验离不开双手。
烤肉让人想到烹饪,烹饪又让人想到厨师,起司认识最好的厨师就是爱尔莎,嗯,这里面或许有些其它因素,我是说单论厨艺这个殊荣本该属于聘威,但他会想念爱尔莎的双手在揉搓羊肉后微微泛着的油光。
不,思绪到此为止,在困境中想想美好的事情有助于鼓舞斗志,但沉溺其中却会生出绝望。灰袍不得不暂时收起那些令人温暖和愉快的记忆,吞咽下嘴里的口水,想象它们有一丝烤肉的味道。或许龙的肉也不错?哪怕林子里这条的脚多了点。
“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战斗的理由,甚至可能比委托还要令我激动。”起司眼睛里的魔力开始变的浓厚,他意识到克制的施法无法巧妙击败那般灵巧和机敏的猎物,技巧需要与力量结合,法术的威力与它的生效方式亦是这个道理。
离开万法有一段时间了,他已经慢慢找回了在正常魔力环境中大量调动魔力的感觉,与其说是抽取,不如说是放大自身。当你只有皮肤接触到的部分可以调动魔力时,你是个学徒,当你能够将目之所及,耳之所闻范围内的魔力都运用自如时,才是法师。
起司不仅是个法师,还是个灰袍,这意味着他对魔力的影响范围远超出他肉体感官可以感受到的极限。借助长时间的冥想,起司的精神躯体远大于他的实际形躯,在魔力的世界中,此时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巨人。
那魔力的巨人抬起手,雨水中的力量就被拉出化为弓弦,他伸出胳膊,一条雨丝就变成弓身。弦和弓之间凝结着的箭是无形的,可当巨人松开手指,雨水中随即出现了一条受到影响的轨迹。那轨迹延伸到远处一棵巨木的树梢,粗壮的树枝在无声中折断,竖直扎进地里。
这是一种宣誓和回击,告诉那条千足龙,它能做到的事情,猎人站在树下也可以。当然灰袍不会仅仅只为了展示力量无端的施法,打下来这根树枝还有其它的意义,刺入某个平面的物体总是带有很强的确定性,就像钉子把某件事物钉紧贴合到另一件事物上。这可以成为接下来施法的标记点,甚至可以成为一道阵地。
起司走到那根树枝面前,伸手贴合到表面,魔力对事物的影响并不像塑能学派所描述的那样是灌注与抽取的关系,那样带来的反应虽然直接且剧烈,可损耗同样严重。
灰袍更喜欢通过接触与目标物共振,调动施法材料内部本来就有的魔力,这通常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而起司却能利用法术缩短这个过程。
树枝的顶端开始变软,木质断口在雨水的击打下竟然出现了凹陷,本该许多年后才出现的裂痕以一种结构上自然,时间上不自然的方式开裂,而后如花朵般向外完全折叠。
那盛开的木花自然是起司的杰作,木头原本的物理特性在法术中暂时消失,他将这一过程描述为说服。通过说服这块木头,起司让它相信自己的某些特征其实是另一种,从而暂时的扭曲了它的形状。接着,灰袍掏出水袋,向木花的中心倒出大量暗红色的液体,那是半凝固的羊血。
血液从来都是魔法仪式和施法中常用的材料,它浓郁的气味也很适合作为吸引野兽的诱饵。一点温度就能让它在潮湿的环境中迅速成为诱人的血汤。这样简单的猎龙陷阱就完成了,如果顺利的话,它可以帮起司节省很多战斗时间。可千足龙有那么容易上当吗?
低沉的吼声回答了这个疑问。那般夸张的行动力,肯定会消耗同样夸张的能量,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能量的消耗只有依靠进食来补充。
树母在描述千足龙的行为时常常提到它会尝试吃掉所有能吃的东西,这肯定不是出于节俭。那异龙总是饥饿,又无法停下脚步来减缓自己的损耗,它是为了吃的才离开原本的领地。
“饥饿是好事。饥饿意味着活着。”起司嘴角露出笑容,他的身形略微晃动,脸上的表情便变的冰冷起来。
类似的障眼法在蘑孤人的木屋里已经用过一次了,那次他没能骗过树母。这次,他希望自己可以骗到那头野兽。真正的起司已经矮着身子跑到了最近一棵巨木的背后,他放弃了那身雨具,用它来制造幻影。
急迫的吼叫,随着温热的血汤在雨中被稀释越来越近,它要来了。随着蛇鳞摩擦树皮的声音,某种令人汗毛倒竖的东西,快速从树冠落到了地面上。
起司屏气凝神,千足龙落地的地方离他不远,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这头异龙,它真的很大,堪比海盗们用来靠近大船时所用冲锋艇,只是这艘冲锋艇长着许多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