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宝筝的话传出去,膳房的火头立即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明明是大冷天,对方却被逼得满头大汗,甚至顾不得身份尊卑,焦急道:“世子,您跟灾民们说的啥呀,这天气肉都少,您让小人能去哪里找鱼,更别说还煮鱼汤了!”

这不是胡扯吗,这白雪茫茫天寒地冻的,家畜都冻死不少,勉强可以做肉吃,但这鱼,难道要天上掉下来?偏盛世子跟灾民们这样许诺,顶着无数人殷切的目光,膳房内上到厨娘、下到小厮都感到头皮发麻。一群少爷们似乎也馋了,两眼放绿光,时不时向他们抛媚眼调侃道:真有你们的,有鱼还藏着掖着,不给我们孝敬孝敬,这理所当然的相信口气,让膳房的压力瞬间就大了,完全无法解释,他们压根没鱼。

盛宝筝安抚他道:“别急,我有办法。”

在本地人的带领下,盛宝筝带上一群力气大的侍卫,和跃跃欲试的魏紫延等人,戴上坚硬的工具,来到被冰冻的河边。

大家轮流在河上凿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凿出第一个洞。这冰层厚度超乎想象,如若不携带尖头锤子,寻常人根本无法凿开。等凿开后,落网和落网,放置鱼竿的放置鱼竿。

魏紫延就是一个富贵温柔乡中长大的,缺乏生活常识的公子哥,他傻傻地看着侍卫们凿洞,然后才等了一会儿,很快冰层下就有很多鱼跟傻子一样张着鱼嘴,纷纷冒头,完全是上赶着窜头。

看着这一幕,他目瞪口呆,嘴也张得很大,跟此刻的蠢鱼有得一拼,“阿筝,怎么会有鱼呢?”神了,这么冷的天,人都被冻得要死要活的,这鱼活在水里,怎么没被冻死呢,还蠢到上赶着给人送菜,简直匪夷所思。

盛宝筝懒得给他解释,水下和岸上的温差,和这些鱼其实是趋氧而来等道理,冬天家的鱼动作笨拙缓慢,他拿起一根鱼叉,随意一叉,就是好多条!

别的不说,今日份的鲜嫩鱼汤是有了。

虽然前线物资条件简陋,没有调味的小葱,也没有白嫩的豆腐,但纯鱼汤放点野菜,稍微放点盐,应该也够滋味了。当时他来时执意带十几箱盐,不少人都骂他铺张浪费,现在闻到鱼香,却竖起大拇指夸他深谋远虑。

盛宝筝煮完一锅鱼,率先端了一小碗不掺盐的给房内昏昏欲睡的小白狐。对对方舔了几口,说了句“难喝”,但还是全部喝完了,还细嚼慢咽地把那巴掌大的小鱼细细拆了。

后来的魏紫延,怎么捞都没在汤内捞到半点鱼肉,不禁感到分外郁闷。

鱼汤的味道飘到灾民们鼻中,明明没有入他们的口,但人人精神一振,口中很诚实地分泌出唾液,更加相信听盛世子的话,有肉吃。

这下子,年轻力壮者心甘情愿配合京畿卫赈灾,抚恤一些鳏寡孤独、老弱病幼;有病的则去医疗队内排队看病,太医院的人不吝啬药材,还会赐下一些掺驱寒姜片的汤药,如果身子捱得过,就等同于战胜了这场天灾。

古人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灾已无可挽回,后续却可事在人为,人人皆尽心全力。

这种精神气,是盛宝筝有意培养的,显然效果还不错。

白云学院的学生们也没闲着,在盛宝筝和秦骁的带领下,他们现在极为热衷于“捡尸”,不是在雪地里刨人的尸首,而是在山野丛林间捡那些冻死的飞禽走兽的尸首。

如果能捡到一只死不瞑目的兔子或者野狸,都能把他们激动半天。更别提,一些在洞穴里冬眠,把自己冻死的或者陷入沉睡的动物,遵循着大雪封山,但狡兔三窟的定律,一逮一个准。

这天气严寒,埋在雪地内飞禽走兽的尸首,相当于长时间被放置在大自然的冷藏柜内,肉质根本半点没坏。

有些猎物太重了,没有马匹,几个学生根本抬不动,盛宝筝让他们往猎物上堆雪,滚成一个球,这样滑下山去,再慢慢化开。

待温饱之事解决后,人的体力也基本恢复了,灾后重建也提上了议程。京中会加派人手和大批工匠过来,但这路途遥远,他们也不能干等着坐以待毙。

现在男女混居,短期还行,长期来说多有不便。

盛宝筝思忖良久,决心效仿着极地区的人,组织灾民搭建防风御寒的雪屋。方法很简单,只要找些树枝铺雪,简易的雪屋就能搭建而成,如果使用雪砖,甚至能搭得大一点,还能容人在里边烤火。只要人手够,家家户户都能堆一个结实的屋子。

暂且住着,浇上水,雪屋直接冻成冰屋。门口挂着门帘,冷风进不来,屋内贼暖和。很多灾民抄着手进去后,根本不想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