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林中飞和二排长常胜利在原地等着,各自四处张望,时刻观察着军情。连长一边举着望远镜四处看,一边问二排长,开始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前边的树上躲着的狙击手麻雀。
常胜利摸了摸头,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说:“没看见,没怎么注意。光想着大半个月没吃肉的事了。”
“老常,不是我说你。你再怎么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排长,这么轻易就让那一排长这么个玩意给骗了?”
“不是呀,连长。你看,这大半个月尽是吃老美援助的这些个干粮和小罐头,谁受得了。别说张嘴说话了,你就是出个汗、放个屁都他妈的是那个味。”
“你就这么点出息?就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连长问着常胜利,望远镜却移到了狙击手麻雀的那棵树上。
二排长苦着个脸,用他那拥有两根焦黄的手指头的右手轻轻地抹了抹脸,一本正经地说:“连长,你知道我。我就是个粗人,小字不认识几个,大字倒是认得了一箩筐。跟着你打日本也有好几年了吧,我就想每天能带领兄弟们清早扛着脑袋出去,晚上还能有个脑袋回来吃饭。别的,还真没有想过。等哪天,把小日本打回了日本老家了,我非得好好睡他半个月的觉,从早到晚吃放肉的邵阳米粉。然后找个媒婆,叫她给我说个老婆。这老婆不要很漂亮,只要孝顺父母,身体好,能给我老常家生他七八个儿子,我也就知足了。”
连长林中飞被二排长常胜利这么一说,先是逗乐了好一阵,转而心里头酸到不行,眼里的泪水差点儿没有掉出来。是呀,二排长这些愿望看似是多么平常和简单,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要实现却仿佛很遥远。
“老常,连长我对不住你们,没能带着兄弟们吃饱饭,也没能让大伙儿睡个好觉。整天就是东奔西跑,枪林弹雨,等胜利的那天真的来了,我请大伙连着吃半个月人吃的东西,请最好的媒婆,给所有的兄弟一人说一房老婆,白天一起种地,晚上一起生小孩。等孩子们出生了,全都叫我干爹。”
常胜利听连长这么说,很是高兴,笑着说:“连长,那你可得说话算数喽。这么一两百个兄弟,够你好好喝一壶了。”
“哎,你还不相信我了是不是?我林中飞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等着吧,等胜利了,今天所有的兄弟,个顶个的都有。”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真的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连长问常胜利。
常胜利说真的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常胜利这三个字还写不工整,乱七八糟的。
连长说:“老常,那有空的时候我教你认字写字。”
“那最好了连长,我们连属你文化水平最高了吧?”
“也谈不上,要是没有这抗日战争,我现在应当还是在我们家乡的小学校里教语文。”连长说着又拿望远镜看狙击手麻雀。“你看到那棵树没有?”说时用手指着给二排长常胜利看。
常胜利顺着连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棵又高又大还茂密的说不清是什么品种的树。“连长,你说的是那棵吗?”说时手指着连长指着的那棵树。
连长点头,“哎,你看没看见那树上有一个人?”
常胜利仔细看着,摇着头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一棵大树,全是茂密的树叶。
“真没看见?”
“真没看见。”
“麻雀就在那棵树上躲着呢。这大半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拉屎拉尿的,你看没看见他屁股?”连着说时用手指着那棵大树。
常胜利摇头,连长怕他睡着了,所以掏出弹弓又朝麻雀屁股上打了一弹弓。
只听那树里传来声音:“连长,你别老是打我这边屁股,能不能换个地方打?我没睡着,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