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川进院时,就看见妹妹在论功行赏,每个丫鬟都开开心心地得了赏银,不由笑叹:“真没想到,妹妹竟有如此手段,先是用状元爷和高价钱博人眼球,又用货品紧俏刺激采买欲望。只是这般行事,别人早晚会议论及你。”
静姝笑了:“我的伎俩这么快就被哥哥看穿了,哥哥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至于外人非议,静姝不惧人言,钱财取自正道,至于样貌与和离之事,本就是事实,姑且供世人茶余饭后消遣一二吧。”
叶静川觉得妹妹如今自信豁达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自怨自艾、胆小怯懦,心中也是无比欣慰,随即又关心地说道:“妹妹最近清减了许多,若是辛苦,便不要再做了,我如今俸禄尚可……”
静姝好笑,岔开了话题:“哥哥可有相熟的医官,我想和他一同探讨一番。”
叶静川只道妹妹要改进香膏配方,略一思索:“大营里倒是有个医术了得的医官,原是宫中御医,因脾气古怪,得罪了贵人,被贬至此。只是妹妹若要见他,只怕要亲自前往大营。”
静姝暗道,高人大多脾气古怪,恃才傲物,值得一见:“请哥哥安排。”
这日晚饭,兄妹二人在院中赏月小酌。
喝到微醺,静姝端着梨花酒问兄长:“哥哥,你为何至今尚未娶妻?”
叶静川闻言,一口饮尽杯中酒:“天家已有安排。”
静姝好奇:“天家?为何天家要插手哥哥的亲事。”
叶静川屏退下人,无奈地说道:“明泰公主。”
静姝瞬间酒醒,明泰公主乃今上唯一的公主,又是正宫所出,自幼万千娇养,及笄前出宫游玩,对于渊成一见倾心,求今上赐婚。
今上本看不上于渊成这种纨绔子弟,奈何拗不过偏执的女儿,终是下旨赐婚。
可没过多久,于渊成毁容后,公主受到惊吓,又哭着跑回皇宫求旨退婚。
今上顾及于相脸面,当众斥责了公主并禁足宫中。
于相闻讯后,以小儿容貌有损皇家颜面为由,主动求今上收回旨意。
最终,明泰公主转嫁文太傅之子文清言。可婚后不久,文驸马就缠绵病榻,去岁英年早逝。
于是坊间传言,明泰公主命相克夫,但凡和她搭上关系,非死即伤。
如今,文驸马过世已近一年,公主改嫁之事的确可以提上议程。万万没想到,天家看上的竟是兄长,静姝出奇的愤怒。
叶静川看着妹妹一脸的愤恨,急忙宽慰:“静姝莫恼!两年前,太后便召我进宫,隐晦提及此事,是我自己贪图荣华,同意了这桩亲事。”
静姝震惊,一惊天家在文驸马过世之前就已开始物色人选,二惊兄长竟是因急功近利而同意尚主。
记忆中,兄长根本不屑富贵荣华。唯一的可能,便是面对妹妹婚嫁的无能为力,深深刺激到了这个丧母后立志为妹妹遮风挡雨的兄长,让他迫不及待地追求权力。
想到这,静姝的眼眶红了。
叶静川以为静姝担心公主克夫的传闻,赶紧解释:“太后已请圣严寺的高僧打卦,高僧说公主命中带煞,只有婚配于带有杀伐之气的武将方能白头到老。静姝放心,我不会有事。”
难怪兄长回京后,能立即得到天家青眼,何其荒诞。
静姝觉得心痛异常,却无可奈何,饮了杯酒润润喉咙,笑着说道:“如此便好,哥哥婚事已定,静姝也就无须担心了。”
兄妹二人各怀心事,表面谈笑风生、云淡风轻,最终却都酩酊大醉。
下人们许久听不见动静,才敢靠近,就见二人相互依偎地躺在地上,旁边是两个见底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