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大昌国都,丰京。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由城南而入。
清一色高头黑鬃大马中,一辆玉辇被围在中间,上面金雕玉琢、蛟凤齐飞,气派十足,玉辇后紧跟了一队足足有一两万人的年轻队伍,各个轻盔银甲,意气风发。
百姓纷纷驻足观看,时不时发出几声唏嘘赞叹。
丰京作为大昌国都,城中百姓什么场面没见过?就在两个时辰前,东越国的车队也进城而去了。
让他们惊叹的是骑马走在队列前面的年轻公子,只见其青氅玉面,眉峰如远山,双目似横波,面色沉静如从画里走出来一般,还时不时冲两旁百姓点头致意,矜贵之中多了几分亲切随和之感……
季宾其实不习惯被这么打量,确切的说,他并不是经常出门,二十年来,这还是他第二回随自己的父王——小乐国的国主季沣来大昌朝贡。
“二哥你看,那边是王记的烩杂面,这边是刘家的炒粉,孙大娘的糖糕在西街……”季宾正对沿街景致目不暇接,旁边一身劲装的女子趋马靠近,一一为他讲解。
季宾好笑:“怎么都是些食肆,初阳,你来丰京这么多回,难道光顾着吃了?”
季初阳不以为然:“丰京吃食和咱们尹都不同,口味辛辣浓烈,每来一回权当犒劳口舌了,自然记得清楚……”
“这么看不上家乡?还好还好,等这次定下你和庭鹤的婚事,你就能常住丰京了……”季宾打趣她。
季初阳忙冲他“嘘”了一声:“快别说这个了,没见父王这几日为散丞相的事发愁么?”
二人回过头看了看玉辇。
此时玉辇中的小乐国主季沣眉毛紧蹙,双目微阖,更没心思打开窗看看这皇城大街。
三百年前大昌建国以来,周边小国纷纷臣服,逐渐形成了大昌雄踞中原,以西南的小乐国、东北的吴夏国以及东部的东越国为主要属国的格局,这些小国受大昌庇佑,为其纳贡,并每三年选送两万包括五十名官宦贵胄子弟在内的精壮青年来大昌服兵役。
各国经十数代休养繁衍,声息与共,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早就潜移默化地交流融合,盘根错节难分你我。
而就在一年前,宗主国年仅三十二岁的皇帝李岩突然病逝,将大昌江山和年仅十三岁的太子李晋容扔给了代王李引、丞相散其那和大太监万福年。
三人作为李岩的托孤大臣,掌握着江山社稷的命脉,可散其那和万福年素来不睦,李岩的死更是将二人的斗争推向白热化。
今日你贬我两个门生,明日我杀你两个党僚,短短一年,朝堂上血雨腥风,大臣们人人自危。
最终,万福年在摄政梁太后的支持下赢得了这场斗争,散其那被削去官职,逐出朝堂……
可怜散其那八十三岁高龄,历经三朝,为大昌操劳一生,却落得如此不堪下场,愤懑加忧思,竟一病不起,缠绵病榻已有月余……
小乐朝贡队伍在京西一处府邸停下,府门上写着“安乐府”三个字,这便是小乐国在丰京的行馆。
等候的行馆掌事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别看府门不起眼,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占地近百亩的院中,房屋错落,假山林木鳞次栉比,真配得上“安乐”二字。
季宾和季初阳兄妹二人伺候父王收拾停当,正要回自己房间休息片刻,却被季沣喊住。
“你二人去趟散府……”
“……为何这般着急?”因祖上有渊源,季家和散家成了世交,季初阳记得以往来到丰京,得到消息的散庭鹤兄弟会早早等候,父王也会先带他们这些子女去散府拜访,而后再入朝述职纳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