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孙国涛的烦心事(中)

迷途在1643 拉拉袖 1438 字 2022-10-30

苗家还好,子女多,也到了各自能独档一面时,桥家就显得单薄,来的全是各地主要掌柜、管家等人物,面对以后有这么许多需要去经营发展,桥老爷脸都绿了,无后啊,家中只有两女,也留不住,总要出嫁。奈何奈何。

桥老爷早就想到过招婿,无奈没有人选,要招婿就攀不上高枝,小女只能找穷人家才行,要门当户对的话,没有人家会做上门女婿。后然就把眼光瞄向了孙国涛,孙大人,听说官位比布政使还要大,年轻、单身、前途一片光明,是棵大树。

平日里,孙大人有什么事,下个通知,开个会,预先会派小厮送个信什么的,而这一次,桥老爷派来了媒婆,无巧不成书,苗老爷同样派来了媒婆,两家媒婆自从迈进孙国涛的书房会客厅后,嘴巴子一直就没停过,不是你踩桥家一脚,就是我踩苗家一脚,两个媒婆就在会客厅外院子里斗了起来。

媒婆相斗很有讲究,一方要把另一方斗倒,就要动用跳脚拍手的本事,这个动作之下,是有章法的,不能乱喊一气,哪怕喉咙大,中气足也没用,注意配合跳脚后,拍手时的气势,啪一声后,这时就要喊叫了,没有这一声,喊的震天响,在气势上就输了。跳脚拍手升级版是在拍手后,增加一个拍大腿的动作,别小看这个动作,讲究的是一个连惯性,就好比山东快板书的快板,后然随着拍大腿时动作不明显,又出了一个改良版本,抬脚怕小腿,这个动作看上去幅度变大,气势上占优,随后骂出去的话更加合拍有节奏感,这种讲究章法的吵架模式,传承千年不衰,在后世到了21世纪,在某些偏远农村,大山深处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一边跳脚,一边拍手拍腿开骂这样的情景,讲究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简称拍手拍脚。

而升级版就是相互吐口水,啊呸!啊呸!这中间要是谁的身体部位碰到对方就是输了,所以双方把这个规则应用到了极致,离你半寸,啊呸一口浓痰喷出才是个中老手,如果碰到对手,转头一把抹掉浓痰,反过来也是一声啊呸!这样就是旗鼓相当,不算输赢,接下去,你啊呸!我啊呸!直到最后速度越来也快,啊呸!啊呸!啊呸!啊呸!谁先逃避谁就输,这个双方拼的是速度,再有就是谁的口水多。

以上这些,在吵架的终极高手看来,全是小儿科,有人看过周星驰的一本电影中,曾描写过这样的场景,能把铁管骂弯,对着河骂,能把河里的鱼骂的跳起来气死,这种是娱乐电影,经过艺术加工,不足为准,不过可以说明吵架是一门艺术,讲究“兵法”,还要讲究“策略”,骂出去的话,让对手无话可骂,所以终极高手吵架是这样的场景,双方盘腿坐在地上,为了迷惑对手,手中会拿出一手帕,随着声调的起伏挥舞,就这样,一边骂人,一边挥舞,如果你正好碰到这样的场面,千万不要以为这二人在东北二人转,学唱歌,学舞蹈,你唱一句,对面的人也唱一句,这种对局是高手中的初级水平,高手中的高手会拖着变调,似歌如泣,每一句骂人话后,拖出的长调根据地方口音不同而改变,东北的调,明显强硬,西北的调,让对手喘不过气来,因为起音比较高吭,而广东的调带有独特的闽南长音,如果你不小心碰到江南苏杭的长调,只接把对手腻死。

在双方旗鼓相当的话,边上围观的双方啦啦队,就要准备好吃食,不过古人早就得出了丰富的经验,准备米汤是最好的弹药,解渴还能饱食,喝一口立马又干劲十足,如果天暗了,就要准备好火把,直到某一方耗不起跑路算完。听说有人骂三天三夜,睡着了也在开骂拖长音,像这样的吵架骂人,到最后不是为了输赢,全是为了脸面,荣誉。赢者连县太爷也绕道走,你说怕不怕。

此时两位媒婆已进入初级阶段了,只要有一方进入拍大腿模式的话,就是升级版了。

可是这一次大跌眼镜,双方直接对比模式,什么是对比模式,其实吵架还是分行业的,以上提到的几个版本是街头泼妇选手常用的模式,媒婆跟街头泼妇有很大的区别,所以就进入对比模式,先由桥家媒婆说一条乔家某一长处,接着苗家媒婆也说一条长处,这样就抵消,不分胜败。接着就说第二条,第三条,直到某一方说不出为止,优先权就归某一方先做媒。公平合理,这就有点像古时战场上,双方交战,先报来将通名,接下去就是双方你一回合,我一回合,要是碰到旗鼓相当,几百回合下来,就要挑灯夜战。

桥媒婆:“桥家是名士之家。”

苗媒婆:“苗家是王者之家。”

乔媒婆:“故有江东二乔,今有桥家二娇。”

苗媒婆:“苗家姑娘花容月貌,一个抵桥家二娇。”

桥媒婆:“桥家家财万贯,店铺房产万间。”

苗媒婆:“苗家良田千亩,矿产无数。”

桥媒婆:“桥家娶大乔送二乔。”

苗媒婆:“苗家,这个,这个… … 。”显然是说不下去了哦。最后一拍大腿咬咬牙:“苗家也是娶三姑娘送五姑娘。”呜呼!

这样的对比模式,从侧面也是把最有利的条件公布出来,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让孙国涛弄不懂的是为什么这两位媒婆会吵,来做媒,选择权是自己,现在明显是歪了。

其实,两位媒婆吵架是有原因的,如果能把亲事说成了,“谢媒钱”不是小门小户的数目,这两家都是有名望的,开出的条件非常不一般,苗家是东村头5亩水浇地。桥家是荻嘉镇铜油街上的杂货铺,只要说成这门亲事,媒婆就得。

就这样,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两媒婆必须拼命了,先是想用拍手拍脚模式吓退对方,显然这一招行不通,接着就用行业标准对比模式,目前是不分输赢。

让孙国涛莫名的是,古代不是讲究“六礼”吗?第一采纳,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去求婚。 目前明显是倒过来了,来的是女方家的媒人,可是孙国涛毕竟不是史学家,对历史上的民风了解透彻,要是孙国涛知道古代还有“榜下捉婿”这一种骚操作就顿悟了。

“榜下捉婿”起于宋朝,因重文轻武,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不高,可是有钱,商人家产在百万贯的很多,十万贯的比比皆是。尽管如此,与官户相比,商人的社会地位仍是太低,社会对商人仍持偏见,抱有轻视的态度,所以商人们总是设法与官僚攀亲。在大官僚难以攀上的情况下,只好把结亲对象转向未来的官僚科举取士者,临发榜那天,拉着"择婿车"去抢人,抢到后带到自家,去劝导做自家女婿。

宋代出现了“榜下捉婿”的有趣现象。彭乘在文言轶事小说《墨客挥犀》里记载,有一位新中第获得功名的寒门少年为商人贵族们所追慕,“命十数仆拥致其第……须臾,有衣金紫者出,曰: ‘某惟一女,亦不至丑陋,愿配君子,可乎?’”少年眼见难以脱身,只好谎称家中已有妻子,众富商这才散去。这就是朱彧在《萍洲可谈》里说的,“富商庸俗与厚藏者嫁女,亦于榜下捉婿,厚捉钱,以饵士人,使之俯就,一婿至千余缗”。商人之女出嫁往往嫁妆丰厚,从千缗到万缗不等,这也是金榜题名的文人们愿与商女结婚的主要原因。

目前孙国涛碰上的虽不是“榜下捉婿”这样的场面,可这两家的作法上也差不多,不讲究“六礼”,也不讲“八字”合不合,“某惟一女,亦不至丑陋,愿配君子,可乎?”只要孙国涛回答一声:“可”,立马就能成婚,丰厚嫁妆绵延十里,简称“十里红妆”。

就这样孙国涛莫名其妙地惹上了婚娶的麻烦事,麻烦在于得罪某一家,都不是很好的结果,这两家都是本地富商大户,往后在建设中需要各方配合的地方很多,需要各方稳定,两媒婆的红帖全放下了,就看孙国涛怎么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