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9年12月2日(永历三年,顺治六年),山西的冬天很不好过,此时距小冰河出期还有十年左右,好在这几年,政府在建房时就考虑到了冬天取暖问题,所以每棟楼都有火墙取暖,小门小户的都有暖炕,烧煤炉子。煤饼子,三分无烟煤,三分煤矸石,三分黄土,一份煤杂合成,目前在黎城很难看到有人冻死。
在黎城新区,黎城县政府办公楼里,前台大厅内坐着一个中年书生装扮,四十岁左右,留一点稀疏的小胡子,开口说是王德发的故人,要求见面,有要事商谈。
王德发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吓的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差点哭出来。汇报给了黎城县长赵士俊,这里还要说一下目前黎城的情况,原黎城县长曹蕴清被调去长治市出任璐州区区长,升官了,按明朝的规制来说,妥妥的三品大员啊,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直升三品,连跳六级,有人说,他是靠着嫁女才得了升迁,也有人说,他是最早靠近政府的人,还有人说,他就是政府埋在黎城的钉子,本来就是政府的人,连当初的白主簿现在也是五品知府了,一个人管着整个林州,谁敢动?
目前黎城县长就是前年开科一甲探花赵士俊,来到了前台后,问明了来人姓名,跟王德发是什么关系等,说是友人关系,赵士俊才不信,这几年里,有许多的人跑来“认亲”,有的说是大伯父,有的说是堂表亲,还有人说是小舅子,不过这些“认亲”还没有一个说像王德发这样品级的大人物,大部分都是认某矿区、某单位的一些头头脑脑的多。现在跑出来一个直接说是王大人的故友,看着来人一本正经的,也不像是生活过不去,要来投亲靠友的,赵士俊也没法判断,上报吧,就用前台手摇电话机直接接通在平遥蹲点的费见深,目前留守黎城的委员会成员只有关颖在,而关颖主要是抓教育、宣传和金融,张恒一主抓部队建设,不参与地方行政,褚老是一面旗,主要是搞党的建设,这种小事肯定不会管也不能管,张天乐去了南京,王德发在杭州,所以一般大小事费见深一把抓。
费见深接到电话后,才想起这个自称叫丁秉彝的人是谁了,这不是丁三公子吗?那时王德发跟他谈了许多,这一次主动找上门来说是有要事相商,无非是想在新政府中套个近乎,要官罢了,看在这个不着调的丁三公子,曾帮助过闯过宁武关,所以就跟赵士俊说道:“让他在黎城等着,好生相待,等我回黎城后再相谈。”
这就是说,面前这位丁三公子还真是王德发的故友?赵士俊很是诧异地放下了电话,连忙按排丁三公子入住政府对外商贸的玻璃大厦客房。
最来说说这位丁三公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到黎城。话说在1643年穿越众刚来时,跟丁三公子一起骗防宁武关后,在太原城外石千峰分道扬镳,短短几日跟穿越众的有限接触中,受到的惊吓和震撼,足足改变了此一生,原本历史中这位三公子丁秉彝纨绔一生,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出众后代,几代后就烟漠在历史长河中。
丁应壁时任山西承宣布政司,也是一方朝廷大员,丁三公子回府后,就把自己这几天来碰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老爹说了,而此时丁应壁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听着自己的这个不争气的三儿还能碰上这顿怪事,只当是事情败露,行动失败后的推词,气急攻心之下,只剩下弥留之际了,三日后就一命呜呼。
等三七过后,朝廷也来了祭文,还下了哀荣褒奖的旨意,追封丁应壁为中宪大夫,母贵氏,封太恭人,接下去摆在丁家的就是如何风光出殡了,大家紧紧地团结在由太恭人为首的老夫人跟前,可其中的暗流涌动,中宪大夫留下3位大小妻妾及三儿二女,二女全部出嫁,可三个儿子分别为长子丁秉廉,次子丁秉直,三子丁秉彝,二且各自都成了家,目前就是一大家子,全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怎么会没有闹腾呢?妥妥地一个大观园啊,内院正房当然是老夫人贵氏了,左右厢房庭院内分别为大母魏氏、二母李氏、三母韩氏妻妾丫鬟住着,二进院内住着长子丁秉廉一大家子,丁秉廉是举人出身,娶了张家跟方家二位夫人,也是妻妾丫鬟佣人成群。而在东跨院内住着次子丁秉直一家,丁秉直是增广生出身,娶了也是秀才出身的本地大户张绍纲次女为妻,可谓是门当户对。
这位丁三公子也有功名在身,廪生,娶当地举人张荣之女,生下二个女儿分别嫁与当地生员刘三辅、张大塈,所以这一次来黎城,还带了这二位姑爷同来。
先把丁三公子为什么来黎城放一放,就说说这一大家子,在丁应壁归西一年后,各家的矛盾就显露到台面上来了,以前有丁应壁在,大家都是暗地里闹闹,各家的主要矛盾还是在财产的分配上,家大业大,在太原城里除了晋王府外,就数晋商八大家了,字号林立,所以在这中间这位丁应壁在官期间没少扒拉,有商铺、房产、田地等,其中商铺有当铺二处,钱庄一处,就是为了这些家产,三兄弟之间你争我夺,好在老夫人贵氏还有点余威压住,不过也就一年后,再也拢不住这一大家子了,儿大不由娘开始分家了,闹了二年后大家各过各的。
丁三公子分家后另住了个园落,静下心来后也到了1647年了,南方、江南、四川还在打仗,反倒是太原相对平静,可是这二年来丁三公子只出不进,靠分得的几亩田地及几处商铺,养这一大家子力不从心了,这中间也找了许多的差事去做,可是失去了老子的庇佑,谁还会巴结目前的丁家,不来侵吞已是看在以前丁老爷的份上了,到处碰一鼻子灰后,慢慢才醒悟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回忆自己做过的荒唐事,人到了这个年龄段,就会反省以往的过错,现在自己过的空虚不如意,就想起几年前碰到王德发提出的许多问题,还有对这批人的许多疑惑之处,这几年来,常常会听到许多关于黎城的消息,明显感到从祁县来的商贸日渐繁荣。
时间到了1648年,开春后某一日,召见二个女婿前来丁家书房,丁三公子拿出了几年前一直保管着的方便面及几个瓶装酱菜,还有一瓶雪碧,让大婿刘三辅、次婿张大塈看,这一看后,大婿刘三辅就说道:“岳父大人啊,这是黎城的商品,很难能买到,凡是黎城出来的东西上面,全是用这些缺笔少划的字体书写。”次婿张大塈也说道:“如果能弄到这些黎城商品来卖,肯定能赚大钱,目前太原城里许多商家都在那边开了商号。”
丁三公子一听吃惊不小,自己这几年来,看来是落伍了,还当这件事很神秘,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暴露,想到这里,咬了咬牙,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出来说道:“你们看,还有这个。”
次婿张大塈一把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后,慢慢打开了刀刃,随后又找到了机关,又打开了另一把刀刃,做工精巧无比,刀刃锋利异常,亮的让人刺眼,只听丁三公子道:“这把小刀就是黎城一位大人几年前送某的,贤婿怎么看?”
二人一听,自己的岳父大人还有这样的遭遇,立马跪下说道:“岳父大人啊,你老有这样的生路何不早说,你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看看这太原府,满大街全是从黎城来的东西,数也数不过来,乔家、范家全是从那边拿的货,光镜子这一项把范家给赚的盆满钵满的,还有乔家、候家什么搪瓷脸盆、火柴肥皂就更别说了,那种白如雪的盐全被常家独断了。”
此时丁三公子到是释然了,听着二位姑爷你一句,我一句地在盘算着今后的发展大业,描绘着锦绣宏图,渐渐陷入沉思状。
如果只是去黎城拉关系经商的话,那就落入下剩,丁三公子的脑袋里在快速地盘算着各种问题,这四年来,家父病故,又遭分户,权势一落千丈,往日丁家门前车马不绝,而今日门可罗雀,昔日之好友父亲之同僚慢慢变色,形同陌路。
丁三公子又回想起了四年前,那个王德发说的话,“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姓已优乐。这叫“天下民本,”士农工商,士为先,商微末,商不通,则国无本,重农抑商还能走多远啊?
士绅官商不訥税,民富而国穷,这大明还能存否?
藏富于民,为何平民百姓如此贫困啊,这民为哪民?何为民?
朝庭以文驭武,武不昌而民贫弱,国家能强否?
“生之初,人未有权也,天命本观谬误也,人人生而平等,没有等级、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这叫天赋人权,难道不应提倡吗?”
这些话丁三公子连父在时也没说出过,一直埋在心里,怕说出来招祸,这几年心中的郁闷之气,想要吐出来,可又没处着力,慢慢地脑海中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去联络太原城内城外昔日的几位好友及同窗、亲戚、族人等做一场大事,推翻清廷在太原的管制,引黎城政府代之,不是说民为先吗,那就来个大作为,别看丁三公子平时唯唯诺诺,一付书生装扮,骨子里却是狠毒无比,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打劫穿越众了,最坏打算最多全家迁往祁县黎城辖区,以后面见王德发也有这样的见面礼,如果成功,就不是赚点区区小钱了,而是一个太原城,想到这里不禁微微点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