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回国之后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她比从前更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在操场跑步,或者在自习室狠命看书到深夜。
九饼几次想叫她出来玩儿,她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了。
整个暑假,九饼除了陪跑,几乎没什么事儿做,同学们全都回了家,他快无聊死了,给夏天发信息,她从来没有回。九饼就跑去了饼铺,才发现饼铺已经关门了。
他站在饼铺门前,抬头看他和夏天住过的那个房间,窗户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他喊了几声“夏天”、“夏叔叔”,屋子里没有人回应,反而一个从旁边路过的小姑娘停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九饼回头一看,原来是夏天的闺密裘小乐,就高兴地问:“你知道夏天去哪儿了吗?”
“夏叔叔去环游世界卖饼了,夏天被首都医科大学录取了,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去了首都。”
“原来她真的实现了梦想,太好了。”九饼替夏天高兴,又觉得不对劲儿,“那她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
“她换号了。”
“她换号为什么不告诉我?”
裘小乐白了九饼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们傻天天喜欢你啊。”
九饼摆了摆手,笑得前仰后合,“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都不知道我跟她住一起的时候,她欺负得我有多惨。”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所以没有跟你表白,不想给自己留遗憾,所以在我们学校天台对着蓝天、白云跟你表白过了,她还告诉我,她知道天台表白成功率低,之前她就帮你搞砸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她用自己的失败来还给你。”
裘小乐说得像煞有介事,九饼怔住了。
夏天竟然喜欢他?怪不得他要搬走的时候夏天反应那么大,怪不得他车祸那次吹鸡说看见夏天在门口哭。
他脑海里浮现出夏天笑话他,不敢表白的样子,她说她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直接问他。
然后她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干脆地拒绝:“不喜欢。”
九饼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他问裘小乐:“你有夏天新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有。但是我建议你不要再联系她了,除非你打算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裘小乐叹了口气,“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都是很洒脱的女孩子,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得那么厉害,她好不容易才决定摆脱对你的单恋,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裘小乐又拍了拍九饼的肩膀,转身离开。
九饼站在原地,看着“枣道饼铺”四个大字,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两个咬痕,心里五味杂陈。裘小乐说的没错,现在的他联系夏天等于变相在伤害她,他不会做那么无耻的事情。只希望将来有一天,大家可以相逢一笑。
很快,新学期就开始了,到了八月底,学校里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吹鸡提前一周就回来了,然后神神秘秘不知道搞什么东西,开学前三天,他又失踪了。吹鸡走之后,阿杰就回来了。他约了九饼一起喝酒、撸串儿,然后说:“我不管了,我要让丽花正式给我个名分。”
“什么意思啊?你追人家后面一年了,人家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呢?你不是那什么……‘开瓶器’吗?”
阿杰不悦地瞪九饼一眼:“‘开罐器’!”
“行行行,什么器都行,你打算怎么让丽花给你名分?”
“我打算去她家接她,当着她爸妈的面跟她表白,够不够正式?够不够庄重?够不够男人?”
九饼向他抱拳,表示佩服他的勇气,“你也不怕被人打出来。”
“追女孩子,就是要胆大、心细、不要脸嘛!”阿杰一口喝下一大杯啤酒,满怀信心,“等我的好消息!”
结果,九饼没有等到好消息,反而等到了阿杰和吹鸡双双住院的坏消息。
九饼赶到医院,就看见阿杰的腿裹着纱布被吊起很高,而吹鸡的胳膊上打着石膏,眼睛还肿了一块。
“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跟谁打架?怎么不算我一份?”
吹鸡和阿杰同时“哼”了一声,然后别过了脸,谁都不看谁,仿佛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九饼正在困惑,丽花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就在九饼以为她要走到阿杰病床旁的时候,她突然一转弯儿,径直走向了吹鸡。
“什么?什么情况?”九饼目瞪口呆,“丽花,你是不是走错边了?”
吹鸡梗着脖子说:“没有走错!丽花是我女朋友!”
九饼糊涂了,“怎么会是你的女朋友?不是阿杰一直在追丽花吗?阿杰,你不是去丽花家里表白了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阿杰生气地说:“九饼!你要是我兄弟就不要跟吹鸡讲话!他太阴险了,竟然背着我偷偷跟丽花好了,已经快半年了!我就说为什么我追了丽花这么久她都没有反应,原来有人在截我的胡!”
丽花把水果盘重重放到床头柜上,“你们俩够了,在我家打一架不够,还想在医院再打一架吗?阿杰,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在追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你对每个人都很好啊,这件事儿你要怪就怪我神经不敏感吧,不要怪吹鸡,他是无辜的。”
阿杰气得眼睛都红了,“无辜?他怎么会无辜?他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横刀夺爱!崔济民!你这个伪君子!我跟你势不两立!”
九饼头疼,医院怎么能给这两个人放在同一个病房?他转身出去,跟护士姐姐好说歹说,护士姐姐才答应帮忙换病房,于是吹鸡被转移到了隔壁病房,丽花当然跟着一起过去了。
阿杰委屈地朝着九饼张开双臂,“求抱抱……”
九饼走近他,嫌弃地拍掉他的手,“谁要跟你抱抱,恶心!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到了丽花家门口,还没敲门,看见她家门正好打开,丽花爸妈喜气洋洋地送吹鸡和丽花一起出来,还叫他多照顾丽花一点儿。我一看他们俩手都牵上了,气不过,直接上去打了吹鸡一拳,吹鸡回身想还手,我为了躲他,不小心踩空了楼梯,然后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没打到我,扑了个空,站不稳也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然后,就成这样了……”
九饼十分无语,“你也冲动了吧!”
“要是你,你能不冲动吗?你最好的兄弟撬了你最喜欢的女孩儿!如果是别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吹鸡,是跟我睡过觉、炸过楼、裸过跑的吹鸡!我不能容忍他对我的背叛!”
九饼表示理解,但又提出了异议,“那严格意义上来说,丽花不是你的女朋友,他半路出手,也算不上小三吧!”
“怎么不算?我对丽花什么心思你们都清楚吧?这就好比我已经占了一棵树,说这棵树是我的,我打算过几天就来把它搬回家养,吹鸡却偏偏趁我不注意,把这棵树偷回家了,他能不是一个第三者吗?”
“你这解释有些牵强吧!这棵树可能更适合在吹鸡家生长啊,这也是树和吹鸡的双向选择。”
阿杰一拳揍在了九饼胸口,怒气冲冲地说:“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你怎么还帮他!总之,如果不是吹鸡横插一脚,我这次去丽花家里就能表白成功,丽花就是我的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九饼只好附和他说:“你说得对,如果不是吹鸡,你肯定能和丽花成,他就是个不知廉耻的第三者!是爱情的强盗!”
薄荷拎着水果篮走进来,正好听到最后两句,就问:“谁是不知廉耻的第三者?”
阿杰立刻又泪光闪闪地伸开了双臂,“薄荷,求抱抱……”
九饼拎起一个香蕉砸在他脸上,“你抱香蕉去吧你!”
他怕阿杰再从头唠叨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所以把薄荷带了出去,简明扼要地将阿杰和吹鸡受伤的过程告诉了薄荷。
“吹鸡怎么可以这样,丽花怎么可以这样……”薄荷有些小埋怨地说,“对阿杰也太不公平了吧。”
“怎么?你还真觉得吹鸡是第三者啊?”
薄荷点点头,“难道你一直以来没有错觉,阿杰和丽花已经是一对了吗?他们之间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而已,可是吹鸡却趁着他们暧昧以上、恋人未满,和丽花在一起,这不就是乘虚而入的第三者吗?”
“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九饼捏了捏下巴,他以前也确实以为阿杰和丽花是官配。
“所以阿杰生气无可厚非,因为如果没有吹鸡,丽花应该会接受他的。我觉得如果你必须选立场的话,就站阿杰吧,阿杰真的好可怜。”
薄荷对阿杰同情心大起,九饼觉得如果再继续说下去,薄荷就真的要去给阿杰安慰的“抱抱”了。
九饼连忙对薄荷说:“我们去看看吹,他也受伤了。”
薄荷小脸一板,把水果篮塞到九饼手里,“要去你去,我不去。”
九饼看着薄荷坚决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就把水果篮提到吹鸡的病房。丽花不在,吹鸡抓住九饼就猛吐苦水。
“你说我跟丽花偷偷摸摸一学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刺激他吗?他自己磨磨叽叽不敢跟丽花表白,我和丽花两情相悦凭什么不能在一起?我照顾他的感受一直没有公开,还成我的错了?他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还把我拽下楼梯!”
“等等,阿杰说是你自己踩空才会摔下楼梯的。”
“屁!明明就是他拽的!”
九饼又回去问阿杰,阿杰一口咬定吹鸡是诬陷,他绝对没有使阴招儿。九饼挠头,这两人,各说各有理,站在他们俩的立场,九饼都可以理解他们,但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其实这件事儿没有人犯错啊,爱情是自由地选择,就算阿杰和丽花在一起了,丽花也有选择追求真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