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恒拿着那张遗嘱协议,上面是沈燃的字,他认识,沈燃的签名还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起设计的,他太熟悉这个签名了,他在那么多公司文件上都看过,却没想过这个签名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在这样一张纸上。

“如果沈总还在世,一定也不愿意看到贺少您这样,他将最后的东西都留给您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律师低声叹了口气,这里明明只有贺恒一个人,可是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律师离开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贺恒,只看到他抱着手里的那张遗嘱,靠在墓碑旁边。

贺恒一直以为星汇集团在沈燃离开后,就成了乱摊子,他一直以为那些项目都要忙一阵子,但是等他真的再次查看的时候,就能发现这一切都被沈燃铺好了路。

没有人因为沈燃的死去而遭受损失,没有人因为他的死而痛苦,他仿佛没有在这个世间留下一点点的痕迹,除了那些没有了意义的签名之外,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他停留过的痕迹。

贺恒一连失眠了许久,他想将自己灌醉,等沈燃来自己的梦里,他不是个迷信的人,现在却无比希望那些传说都是真的,这样说不定他能再见沈燃一面。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醉的不轻时,沈燃其实就靠在门边,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情,面色稍有些不耐,眉头微皱。

【999:卡在了最后百分之二上面。】

【沈燃: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死了,除了留下来的后手备用,已经没有办法再清零黑化值了。】

一想到这里,沈燃便觉得稍有些麻烦。

屋子里还保留着沈燃在的时候的模样,但是照片什么都没了,贺恒几乎疯了一样将家里翻了个遍,那些照片一张都没有保留下来。

“你说,等你死了,把骨灰扔了,你说等你死了,你不想再留下任何一样东西了。”贺恒靠在沙发上,他的眼眶发红,喃喃道,“那我呢,我算不上是你的东西,你既然不想留下任何一样东西,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夜风从开着的窗户里灌进来,白色的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沉闷的死亡的味道,贺恒捂着脸笑了起来,而后又开始哭,酒瓶打翻在地上,将地毯都浸湿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贺恒后知后觉胃疼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抵着胃部,疼的额头冒着冷汗,却并不想管,也只有这样的痛,才让他像是活着的感觉,他躺在沙发上,蜷缩起身子,小声道,“沈燃,我胃疼了。”

以前沈燃也有胃疼,贺恒记得,原来胃疼这么难受,那被刀刺入的疼呢?被钢棍打断骨头的疼呢?胸膛的骨头都折断了,一定非常疼吧……

“我想你了。”除了这四个字,贺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神色似乎是有些茫然,小声道,“我真的想你了……你都不肯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你就这么恨我吗?为什么要把遗嘱留给我,你就料定了会走在我前面吗?为什么……”

他那么多的疑问,都不会再有人给他回答。

“沈燃……”他喃喃着,一直喊着沈燃的名字,缓缓阖上眼睛,在麻木的胃疼和酒精里入眠,这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也不会是最后一天。

贺恒按照查到的地址,找到了沈燃的老家,也找到了沈父沈母的墓碑,他低着头扫了墓,却不敢在那里停留太长,他把沈燃弄丢了……彻彻底底的弄丢了。

屋子是个老楼,外面的电线都露着,黑色的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污渍黏在外墙上,贺恒拿着从抽屉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沈燃的家门。

或者说,是他父母的家门,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屋子里和外面不同,这里面特别干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这的确是沈燃的性格,贺恒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摆放的,一旁泛黄的墙上贴着奖状,似乎是在昭示着沈燃曾经有多么优秀。

“是燃燃吗?燃燃回来了吗?”贺恒刚进来不久,便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人在外面喊着,“燃燃,是你在里面吗?”

贺恒打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是个老人,老人似乎是有些看不清人了,他笑着道,“燃燃回来啦,不是每年都是过年才回来的吗?今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贺恒嗓子有些嘶哑,他道,“我……我不是沈燃,我是他朋友。”

“燃燃的朋友啊,哎,那燃燃呢?跟他说一声,江爷爷做了他喜欢吃的糯米糍糕。”老年人睁着眼睛,但是却手摸索着门,道,“让他快来,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工作多,事情忙,没回来。”贺恒顿了顿,道,“我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