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
王夫人瞪走了玛瑙,转眼见女儿王绮然正坐在床边垂泪,忍不住颤微微叫了一声,随后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娘白操了这一世的心,后半辈子就全指望你了。”
王夫人摩挲着王绮然的发顶哭得声咽语凝,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来。
王绮然一听,忙勉强止住泪水,拿着帕子边给母亲拭泪,边哽咽道:“母亲切要千万保重身体。如今哥哥已是这般模样,祖母又因伤心过度病倒了。若是母亲您再有个什么,可让绮儿以后靠谁去呀?”
一番话勾出了王夫人的慈母心肠,不由得将王绮然又搂进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王绮然忙又是一番劝慰,过了半日,方才又慢慢止住悲声。王夫人如此哭了一场,反倒觉得心中的郁结渐渐散了一些,人也松快了不少。
见母亲神情缓和下来,王绮然方才试探着说道:“母亲如今照顾□□夜劳累,又要操心这府里的事情,绮儿看着实在心疼。
“现下那琥珀已被抬为姨娘,又怀了身孕,也算是咱们家正经儿的人了。且她以前就一直跟在母亲身边伺候,多少的也学了一些为人处事眉高眼低的。上次哥哥出事时,她就处理得十分妥当老练。
“母亲不若就将府中那不太要紧的差事交一些给她去办。既帮母亲分忧,让您能抽出身来专心照顾哥哥。又能累一累那琥珀小蹄子,让她知道管家不易,知道您的辛苦……”
谁知,王绮然话未说完,王夫人便猛地将她从怀中扯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也尖细锐利了起来:
“你竟让我放权给那娼妇?你可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背着我爬了你爹的床,怀上个野种便自以为要鸡犬升天。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现在你倒替她说起话来?”
王夫人这番话说得甚是粗鄙。王大小姐虽不日便要嫁做人妇,但到底仍是个未出阁的深闺女儿,见母亲举止疯癫言词露骨,不禁皱起眉头,脸上绯红一片。只觉母亲受此打击,简直变了个人一般,哪还有往日里那温柔贤淑的影子。
但听王夫人继续说道:“现下她在这府中因有你爹撑腰,成日里作威作福。这两日不但没见来给我请安,连那小院都跟防贼似的看得甚严。这副样子做来给谁看的?”旋即又顿了顿,恨恨地问道,“……你今日这番话……莫不是你爹让你来说的?”
王夫人的眼睛血红一片,目光中竟有了一分狠厉。王绮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即稳了稳心神,直起腰正色道:
“母亲怎么这样问女儿?莫不是把父亲和我都当成了仇人不成?您问我谁让我来的,可您想想这阖府上下包括宫中的太后娘娘,谁不想让我来劝劝您?
“眼下还有十来天便是我和皇上的大婚之日,可哥哥却出了……这等事。现在满京城的外国公使、世族显贵,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爹爹、女儿,甚至宫中的太后娘娘都成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种时候王家更应谨言慎行一团和气才是。
“可只不过就因为有个丫头怀了爹爹的骨肉,您便大动肝火,闹出这般动静来,岂不是更让人看了笑话去?到时候别说我和爹爹,便是太后脸上也无光。
“况且我这还没入宫呢,家中就一而再地生事,太后娘娘便是满心疼我,也到底免不了寒心。将来女儿还如何在那宫中立足,还如何统管六宫母仪天下……”
“你……你说来说去不过都是想着你自己!”王夫人伸手点着王绮然恨道,“你只想着你自己如何,你的皇后之位如何。你可曾想过你哥哥?他现下出了这种事……
“若那琥珀小娼妇生下的是个儿子,将来这家里可有你哥哥的立足之地?你只一味地要‘一团和气’,却可知若是我不撕了那娼妇,待她生下子嗣就一切都晚了!”
“母亲这话不通。您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任是谁生下爹爹的孩子,都要叫您一声母亲。那些婢妾不过是个玩意儿,便是生了孩子也越不过您去。且哥哥已然变成这样,王家总是要有个顶门立户的子嗣。母亲若一味地阻止,岂不是不贤?多年攒下的贤名就此毁于一旦!便是在太后面前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