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并未想到重生一回,她真真切切地处在了这股浪潮里。
“小姐,小姐,小少爷高中了。”殿试一结束,夕阳还未沉下,翡翠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冲进阁楼里,喜上眉梢地叫道。
这几日帝都的话题都是殿试,甚至有人将来自各郡县的学子按照名气和才能排了榜,五皇子纳妃的事情都被今年的殿试盖住了风头,而元休算是从未在众人的面前出现过。
阿拂正坐在阁楼的小窗前画画,她这几日内心不得安宁,便借助画画来调节,往往一坐便是一整天,画的也很是随意,有时候是院子里的菩提树,有时候是梦中的场景,或者是她从未见过的青铜钟以及那些似曾相识却看不真切的祠堂美人图。
翡翠一脸兴奋地进来时,她微微皱了皱眉,神情比往日更淡了几分,元休高中在她的预料之中,那孩子跟着她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元休从小便在严苛的环境里长大,有了基础,伴随她身边时,她教育他的方式几乎是以帝王的思维来教育的。
世间还有谁能知晓历代帝王的心思,知晓他们的习惯和秉性,也唯独她了。
是以,元休在殿试时必然能轻易猜出仁帝所想,高中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了。
“小姐,小公子中的是状元,整个帝都都震惊了,十二岁的状元呀。”翡翠一激动便说的语无伦次,阿拂便浅浅一笑,笑容掩去,眉眼间便透出一丝一缕的疲倦来。
沉墨走进阁楼,见到了的便是这样子闭目坐在小窗前的阿拂,她的手中还拿着笔,面前的画只画到了一半,整个人说不出的安静,静的好似不存在一样。
“大公子——”翡翠见是沉墨进来了,连忙收敛了几分,也不知道为何,她见到这位广安侯府的嫡长子,内心总是畏惧更多一些,见沉墨朝她摆了摆手,便立刻一溜烟下去了,直到出了门,才醒悟过来跺了跺脚,转身去安排元休回来的事情。
阿拂没有开口,她知晓沉墨来了,那个男人在外人面前总是收敛起自身所有的气息,伪装成广安侯府庸庸碌碌的嫡长子,可是唯独见到她时,会明确地告诉她,他来了。
沉墨一言不发走上前去,伸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太阳穴,缓慢地按压着,阿拂在他碰触时身子微微一颤,却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挣扎和拒绝。
这些天来沉墨的示好连她这般迟钝都知晓了,偏偏沉墨只做从来不说,连带的她也无法开口,两人便处在这样子诡异的处境里,帝师沉墨似乎想对她好呢。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沉墨缓慢地开口,他声音低沉,嗓音带着一股子凉凉的味道,颇是矜贵的样子。
阿拂摇了摇头,她忘记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回到帝都后,她总是能感受到了帝宫的气息,彻夜彻夜地无法安眠,而沉墨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她的疲倦。
阿拂的身子柔软了几分,她感受到了沉墨指尖的力度,有种安神的气息。这个男人的强大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依赖和软弱。
“记不清了。”也许从玉中醒来后便不曾安枕。
“我以前也如你一般,时常夜不能寐,后来我便给自己施针,短暂地昏睡,直到醒来。”沉墨低低地说道。
“那岂不是很危险?”她有些诧异。
沉墨闻言低低地笑起来,他指尖的力度越发轻柔,笑的眼角飞扬成一个浅浅的弧度,他从来就不怕死亡,谈何危险。
“你□□的那个弟弟今日是整个帝都的话题。”沉墨将话题转到了元休的身上,再过不久,那嚣张顽劣的小子只怕要从帝宫飞奔着回来撒娇了。
“元休是个聪明的孩子。”沉墨的按摩让云拂内心的浮躁和不安散去了一些,她稍微有了一些耐心,淡淡地说道。
“你那样培养他,以后是成权臣还是叛军?”沉墨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那孩子的身世很是复杂,驾驭的好便是一代权臣,若是反叛,必是祸害。
“在我心中,无国界无朝代更替,一切都随元休,倘若有一日他改了这朝堂姓氏,也并未是坏事,不过是开启了另一个时代而已。”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大逆不道的话来,可她知晓,元休虽然戾气重,但是却没有改朝换代之心,那孩子从小就受到忠义的教育,就算是帝王家亏欠了他满门姓氏,他也是断然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沉墨的手突然停住了,微微思考着云拂的话来,许久他放下手,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抚住了她的脸,低低地说道:“阿拂,你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
元休要沉冤得雪,沼岚要平安喜乐,太子要帝位,旁人要富贵荣华,他能轻易看出别人的欲望和所求,唯独不知道阿拂要的是什么,她似乎无欲无求,似乎要的是无法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