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宁远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闻人玦却是转念一想,淡淡说道:“殿下,在下早些年意欲出家,母亲为阻拦我,为我娶了一门妾室,她是帝都工部尚书的庶女云拂,阿拂多年来在帝都鸣鸾山休养。”
他看向云拂,淡淡笑道:“阿拂,这是太子殿下。”
闻人玦三言两语透露了几点信息,一是,他打算出家的,无意男女之事;二是这妾室是母亲为他娶的,他自己不喜欢,三是,云拂一直在鸣鸾山休养,洁身自好。话语里的意思很是明显。
云拂闻言脸色微变,她知晓他素来凉薄无情,倒不想他是这般为她谋算,这太子琉韶是个什么东西,荒淫无度的暴虐主,就算日后当了帝王,那又如何?他倒是认为,跟着这太子琉韶她往后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混账东西。
她修身养性几百年,如今倒是真的动了气,脸色微冷,很是桀骜淡漠一笑道:“山野妇人,不知天家贵胄,就此退下。”
她转身就走,摔了珠帘身影没入夜色中。
这般无礼啊。肖宁远想去擦额头的冷汗。
闻人玦摇头淡笑:“阿拂长居深山,有些不懂礼数,殿下莫怪。”
太子琉韶的魂被勾了一半,反而觉得这股刁蛮泼辣劲甚好,突然间就朗声大笑起来:“不说,来,喝酒,喝酒。”
云拂一路疾行,奔到后面的楼阁前,站定。许久,才脸色微沉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第12章
沐浴更衣,熏香就寝。云拂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半夜醒来时,丫鬟们都睡着了,她披了一件披风,开门走进阁楼前的院子里,看着满园的芙蓉花和隐在云层之后的上弦月。
夜里不知何时下了细雨,空气中散发出潮湿的味道。
她裹着披风坐在游廊的栏杆上,脸色很是黯淡晦涩。刚刚,她又做梦了。以前她还是玉中的精魄时,不懂这些人的情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时常做梦,梦里的事情虽然断断续续,倒也透出了一些真实来。
那仿佛就是她真实的过往。死在祭祀台的女子,还有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暮春了,又是一年。云拂有些倦态地闭了闭眼,她始终找不到自己栖身的那块玉珏,也查不到自己的前世,她被困在了这个迷局中。
“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月夜下,闻人玦从游廊的另一头走过来,看见她坐在栏杆上很是诧异。
“你不也没睡吗,沉墨?”她喊得是他的字,对于闻人玦她是不熟悉的,但是帝师沉墨,那是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只是这位帝师大人扶持太子登位后便杳无音讯,消失在了红尘之中。
云拂睁开眼,看向他。闻人玦依旧是一袭布衣,他还未剃度,墨黑的长发整齐地梳起来,以一只木簪别住,那只木簪通体泛红,乃是上了年头的桃木所制。桃木,乃是辟邪之物。
他带着长串的小叶紫檀佛珠,以手执珠,一副置身红尘之外的姿态。可云拂倒是真的能看出来,帝师沉墨并不是装出来的深沉,以后来此人的手段和作为,他是不能以常人待之的。
闻人玦做到她对面的栏杆上,打量着云拂,见她不过是三年未见,眉眼间的稚气和懵懂之色尽数褪去,整个人多了一丝的冷淡疏离之色,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闻人玦微微沉吟起来。难道这几年她发生了一些事情迫使她有了这样的改变,可一个深闺女子,几乎从不与帝都权贵来往,这又说不通。
“我过来看看你,这几年,你过的还好吗?”闻人玦说道,他是习惯夜间打坐的,不知为何心思一乱,索性过来看看云拂,却不想撞见她坐在外面。
“挺好的。”云拂原本是不想多说,想起晚间这个男人有意将她推向太子琉韶,顿时便更多了几分疏离之色。太子琉韶是什么东西,只怕没人比她还清楚,可闻人玦还是面不改色地这般做了,大约在他心目中,云拂这个人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他在意的也只是那位太子妃孟雪卿,否则怎么会给自己的情敌献上绝色美人。
今时今日,云拂思量闻人玦此人时,不自觉地将他作为帝师沉墨来思量,顿时便断了自己对于这个夫君所有的念头。
帝师沉墨,从未听闻他有妻子和妾室,云拂前世也是没有见过沉墨的,这个名字只是流传在景仁帝晚年的朝野之外,被帝王在龙榻之上数次提起,再三思量踌躇罢了。
云拂不知为何,转念一问,道:“阿拂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公子。”她自己将两人的关系撇清。
闻人玦见状,心思倒是有了一丝的微妙,对眼前这个女子看重了几分,说道:“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