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施法会传承于已逝的老广安侯,当年老广安侯退居漳州,见漳州三面环山,百姓生活贫困潦倒,怒骂当地贪官污吏,吩咐府上办布施法会,布粥施粮以确保百姓能过个好年。长此以往,这个法会便一年一年传承了下来,渐渐的漳州城其他大户官吏之家都参与了进来,算来也是漳州城的一大特色。短短数十年间,方圆百里的邻近城池的百姓都慕名而来,漳州发展成边境第一大城,日益繁华起来。
布施法会定在每年的腊八节,今年的布施法会因为雪灾的缘故更是慎重。
腊八这一日,云拂早早便被翡翠喊起来,唠叨着说去参加布施法会。这些日子,一直大雪,漳州城的雪灾据说都呈到了景仁帝的龙榻之上,景仁帝特意派了赈灾大臣前来漳州。
云拂早先不怎么上心,听翡翠碎碎念说道这位赈灾大臣肖宁远与她哥哥云清扬认识,少爷没准会给她捎点东西什么的,云拂这才想起一桩子事情来。
景仁帝晚年政治黑暗,士族与外戚祸乱,也不知多少卓越的士族子弟死在权力倾轧之中。帝都四大士族肖、王、孟、古,肖宁远做为肖家人,此前一直籍籍无名,后来大放异彩,在士族与皇权的斗争中最终带领肖家走上了狰狞士族之首。
这个人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记忆里,第一次受到景仁帝的赞许是在什么时候呢?云拂沉思许久,猛然睁眼,目光露出一丝雪白的光芒来。
漳州雪灾,肖宁远赈灾有功,帝王大悦,授工部侍郎一职,专管民间各地灾情。
漳州,原来景仁帝晚年的那一场动乱是由漳州起头的。她到底来的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翡翠替她翻出一件崭新的粉色碎花夹袄和雪白狐裘,说道:“大夫人反复交代了,今儿是小姐作为广安侯府的媳妇去布施法会的,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这样粉嫩的颜色,云拂看着那夹袄直摇头,想她几百岁的高龄,还要穿这般粉嫩的衣裳,颇有些装嫩的感觉,羞耻呀。眼前这件大约是云府七小姐出嫁前新做的,也是唯一一件最上的了台面的衣裳。
云拂指了指衣柜里素色的,说道:“换件,就那件素的,再啰嗦我不去了。”一句话将满腹话语的翡翠堵了个半死。
翡翠在云拂的威胁下两眼泪汪汪地拿了件素衣,见自家小姐穿的比那些个丫鬟还要素净,顿时恨不能急的跺脚,在云府的时候,一大家子争奇斗艳的,小姐被压的死死的,也就不说了,如今到了这漳州城,还要这般又是闹哪样?她家小姐不会是被欺压的傻了吧?
翡翠暗自寻思,一方面去给云拂取来手炉,一方面又将今日的情况说了一遍,生怕自家小姐到时候又闹失踪或者睡着,犯下大错来。
“布施法会在城内有名的香火寺庙千佛山寺举办,寺庙的僧人会念经做法三天,布粥施粮往年只开放一日,今年因为雪灾严重,以防发生哄抢事件改为了三日。除了漳州城的百姓来领取粮食,漳州城内的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小姐们都会聚集在千佛山寺祈福呢。”
翡翠唠叨这会儿,郑氏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云拂带着翡翠直接出了九州一梦,去郑氏的凝翠阁。
郑氏的凝翠阁内,二夫人-广安侯夫人也在,见她来了,说道:“侄媳妇也来了,大嫂,我们还是早些去千佛山寺吧。”
郑氏见云拂穿的这般素净,皱了皱眉头,碍于二房的在,又是管事的,也不好训斥云拂,便脸色不快地说道:“那走吧。”
扶不起的阿斗呀。郑氏对这个儿媳妇一次比一次失望,郑氏出身并不高贵,嫁与广安侯之后,娘家姐妹们很是艳羡,不想夫君早亡,留下嗷嗷待哺的长子,公公又带着一大家子退隐漳州,她的人生可谓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娘家姐妹中成了笑话,偏偏儿子自幼是个有主意的,不肯继承爵位,取得这媳妇又是这般没用,郑氏觉得这一生大约都是没有指望翻身了。
马车停留在广安侯府前,郑氏带着云拂一辆马车,广安侯夫人一辆马车,丫鬟奴仆数十人,前往千佛山寺。
一路上郑氏也不与云拂说话,云拂瞧在眼中,觉得甚是有趣,倒也乐得清闲,闲闲地闭目养神。近日来,她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她在玉中存活几百年,看尽王朝兴衰,大夏朝还要历经几代帝王才会覆灭,只是倘若她一直都在玉中,如今重生为人,岂不是有两个她?一个成为闻人玦的妾室,待在漳州,一个待在景仁帝的寝殿的玉中呼呼大睡?她隐约觉得要找到自己以前栖身的那块玉珏,否则大夏覆灭时,玉碎魂亡,她也将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