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休息,叶冰凝的风寒好了些,至少不烧了,但是嗓子还是嘶哑得紧:“你信里说的那个藏药室当真不是诓我的?”
吴汝州咽下嘴里的东西,笑道:“你怕什么?醉樱楼现在都是你的人,我去了那里还能对你不利不成?”
勺子和碗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原来是叶冰凝撂了勺,她重重一哼,脸上的帕子都抖了抖:“但是藏药密室又不在醉樱楼里面,万一你在那附近安排了人怎么办?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吴汝州装作很惊奇的样子:“你为何要把自己心里的猜忌说出来,倒提醒了我该怎么做了。这样还能省了你那一半的好处。”
叶冰凝凶道:“你想得倒美!说好一半就一半,少一丁点都别想! ”
她美目瞪得溜圆,时不时还眨巴两下,纤长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小羽毛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吴汝州心中一跳,不自然地低着头继续喝自己碗里的粥。
直到将碗里面最后一口都灌了下肚,吴汝州才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嘴。他放下手帕,抬眼向对方望去,却见叶冰凝竟然还在一旁抱臂看着他,碗里的东西似乎没动几口。
他只好无奈地笑笑:“叶冰凝,我确实骗过你一回,但那是情急之下来不及和你商量,为了救一条人命。那时我也拿不准主意,如果夜亦谨知道我其实根本不会动你,是否还会愿意用柳清凌来交换你,所以我只能如此。”
叶冰凝毫不犹豫地道:“他当然会。”她始终相信,夜亦谨不会舍得让她受一点伤害,即便知道吴汝州不会真的对她不利,夜亦谨也不会让叶冰凝的性命捏在其他人的手里。
吴汝州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二人沉默地对坐了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早点铺子的老板正在收拾客人吃完的桌子,见吴汝州的碗已经空了,便上前询问自己能否将空碗收去洗。
吴汝州回神,将碗盘递给老板。老板见叶冰凝面前的粥还是满的,便出言询问:“姑娘可是觉得这份粥不合口味?我们店里还有其他的粥品,需要我给姑娘换一份吗?”
叶冰凝忙捏起碗中勺子,转头对老板道:“不用不用,粥很好喝,只是我刚才没什么胃口。劳您挂心,您继续忙吧。”
老板拿着碗走了,还不时回头看着喝粥都要戴着面纱的叶冰凝,满脸疑惑。
吴汝州终于忍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他挺直脊背,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这个小小早餐摊子的低矮凳子上正襟危坐,似乎这是世上最需要他正经对待的时刻。他认真地看着叶冰凝:“前尘往事,我不能要求你做到既往不咎,但我吴汝州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欺骗于你,若有违背,死无全尸。”
这时候突然吹起一阵大风,将叶冰凝遮脸的巾帕都吹了开来,她容色殊丽,一笑倾城。
听了吴汝州发的誓,叶冰凝笑道:“吴汝州,你干嘛发这种毒誓。你看,起大风了,老天都看不下去,说明你这话可信度不高。说吧,你是不是在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算计我呢?”
吴汝州急红了脸,他本来还沉浸于那一笑带给他的惊艳中,但叶冰凝的话却像是给他下了道审判,判定他此生都再无可能得到叶冰凝的信任了。
他神经质地握紧了拳,简陋的小摊上,一个大男人红着脸语无伦次地道:“不是的,不是。这个风的意思是,是我这个誓言算是立下了,只是你遮着脸,天上的神仙不知道我许诺的人是谁,自然要看清你的样子。这样以后才好,才好监督我有没有骗你!”
看着他通红的脸上表情略带着几分慌乱,叶冰凝颇感到好笑,幸好她戴着面巾,吴汝州看不到她嚣张得逞的表情,不然他的反应一定没有这么笨拙又搞笑。叶冰凝暗想:吴汝州为何老是憨憨的,这种性格真的能震得住听雪楼里那么多武功高强之人么?
但叶冰凝又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嘴角的笑意顿时淡了:吴汝州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同寻常。但是叶冰凝在此之前也没几个男性友人,顶多有几个男下属,但是隔着一层主仆的关系,段岩寒等人也是对她比较尊敬的。所以她和吴汝州相处的方式是不是对的,会不会略显出格,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这么一想,叶冰凝又摇摇头,自己哪儿有那么大魅力啊,而且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吴汝州虽然是个江湖中人,但礼义廉耻肯定还是懂的。而且虽然吴汝州是个男的,但既然他是真心实意的,那自己便勉强把他当个兄弟、不,姐妹好了!反正他们的师父也算是好友,他们当朋友也合情合理,当姐妹就更正常了!
吴汝州并不知道自己发了个誓,倒在叶冰凝心里占了个姐妹的位置,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意思被曲解成这样的话,很难说会不会吐血三升而亡。
但这时他只能根据叶冰凝的反应来猜她到底在想什么,只见她时而眉眼弯弯,明显在笑;时而撑着下巴,眉间微皱,看起来在苦恼;最后竟然把目光放到了吴汝州身上,看得他顿时有些惊慌,浑身不自在地绷紧,像有蚂蚁在皮肤上爬。
他本在不安,却突然发现叶冰凝看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和了些,甚至微微点头,吴汝州以为自己得到了认可,不禁开心起来。但叶冰凝温和过头的目光总让吴汝州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似乎对方看他的眼神也是如此。
这是为何?
不待吴汝州细问,叶冰凝便发话:“好吧,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那密室,我陪你去。只不过你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
吴汝州眼睛一亮,把自己本来要问的东西也忘了。密室这事情本就没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自己还要请叶冰凝帮一个忙,届时叶冰凝不问,他也得将这藏药密室的由来和作用告知对方。
他轻咳一声:“那我们便在路上边走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