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门前鞍马劳顿,许多个男侍都端着凳子跑出来接人,低着眉,弯着腰,做足了恭敬的态势,每一位都道:“大人,您来了。”
鹿鸢这边也同样出来个男侍,他打远就瞧见马车上鹿太傅府的标记,比旁人更加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凳子没端,鹿鸢已经被浮沉扶着下来了。
“太傅大人,您来了。”
鹿鸢正想唤个人过来问问,看到他便道:“国师大人在府上吗?”男侍低头回道:“回太傅大人,大人一直在府上的。”
男侍说罢就引着鹿鸢进了国师府。
鹿鸢和程岚早年间关系不错,甚至到了那种夜晚都能相携引吭高歌的程度,颇让人艳羡。
直到后来,二人分别娶了夫郎,生了姐儿、哥儿,便不常串门子,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别的旁人不知道的原因,一夕之间二人就跟陌生人一般,谁再说话谁都不理的,也不互相针对,就是不说话了。
鹿鸢亲自来送炭敬之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程岚的耳中,她从美人榻上惊坐而起,以往太傅府送炭敬之礼都是派一个男侍来便罢,鹿鸢她许久未曾登门,今儿个却来踩门子了。
程岚思忖片刻,对那传消息的男侍道:“把人引去大堂,茶水都奉着,我更衣后过来。”男侍刚踏出门,他又吩咐道,“记得好生伺候着。”男侍也很重视,毕竟很少看见自家大人这么失态了。
鹿鸢看着国师府里的陈设,一大段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她连门墙有多少块砖她都知道,她脸上多了几分怅然。
国师府以前就是程岚母亲的府邸,她承了母亲的位子,也住在这国师府,小时候,她总闹着与程岚一起睡,二人在这府上跑来跑去,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是什么。
外院之上,稀稀疏疏的站着不少人,多半是新官,她们三三两两的站着,说着话。
“袁大人此言差矣,这里虽然只有区区五十两,那也是小官对国师大人的一片心意。”
袁大人觑了她一眼:“啧啧啧,周大人好歹也是个五品官,怎的送的炭敬那么寒酸,今早上朝君上发给周大人的炭敬估计也有一百来两,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周大人红了脸:“这……这可不是君上给的节礼,小官怎敢把君上赏赐的节礼转赠她人。”
一人上来劝道:“二位大人别吵了,我们全是来拜见程大人,怎能在人家的府邸上发生口角,闹大了也不好看不是?”
袁大人轻嗤一声,瞪了那劝架之人一眼,便离周大人这边远了些。
周大人感激的看着她:“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她家境贫寒,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五品官的月奉全用来补府上窟窿了,哪里还有余钱用来做人情?她就悄悄用上了君上给的炭敬,也幸好君上给的银子不是国库的,要不然她现在不知打哪哭去了,不过她还是感谢这个出言相帮之人,真要闹起来,不仅难看,她的小命还不保。
“周大人有礼。”
陈雪穿着绿色长袍,长相清秀,人又谦逊有礼,看着就让人觉着舒服。
周大人看了她几眼,笑道:“你是哪家的贵姐儿?为自家母亲送节礼的?”
陈雪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下官是今年科举考试选上来的做八品编撰的,其母是正二品太女少师陈池。”
周大人的资历不深,但也还是知道陈池这个太女少师的,她肃然起敬道:“原来是陈大人之女,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陈雪谦逊道:“周大人莫要抬举我了,母亲深居简出,我也不好因着母亲的面子来胡乱行事,周大人可知国师大人何时会过来?”
周大人看她没有年轻人的傲气,也高看她一头,一般母族尊贵之人,多少也会带一点矜贵,她往鹿鸢走过的方向看去,意有所指的开口:“国师大人不会见咱们,倒是会见她。”
陈雪也跟着看过去,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