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之下,一八尺男儿穿着僧袍仰头看着金佛像,他垂了垂眼眸,喃了一句:“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师傅,她们都来了。”
“嗯。”
后山的梅花是上等的红梅,红如艳霞,夺人心魄,人若是意志不坚定,也会被这“艳霞”迷了心魂,失了心神。
这几日虽未落雪,其树上红梅表面也附着一层白雪,白雪里冒着红尖儿,白与红交相辉映,交缠万分,这里寥寥平地,只不过摆了一张石桌,堪堪可坐上四人,石桌上有一壶热茶,从内里浮着热气,弯弯绕绕,消散于空气之中。
杨同春也惊叹于此可入画中的美景,但是小腿的酸软还是让她垮了脸,对着蓝沧琅不满道:“这里就一个石桌,四个石凳,你这赏梅宴怎么安排的,若是如此,下次你若再请本世子,本世子可就不来了。”
她身子却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凳子的主位之上。
蓝沧琅道:“今日这赏梅宴本就是打着返璞归真的目的而操办的,蓝某最开始就说了,在这里,没有尊卑,没有什么大人、哥儿、姐儿。”
杨同春的丫鬟蹲在地上给她锤着腿,神色才缓和了些,听到她这般说话,差点没把手里攥着的帕子绞碎了:“本世子……”
蓝沧琅插嘴道:“各位,此处便是赏梅宴的地点。”被打断话的小世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只见蓝沧琅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一行人,其如鱼贯出,怀里有抱着矮凳的、抱着暖炉的、更多的是抱着吃食的。
她们井然有序的在后山平地上布置着,一个个矮凳、羊毛勾花毯子铺在地上,旁边有放着暖炉,甚至还有暖塌!瞧着十分有意思。
众位贵姐儿、贵哥儿嘴巴都张大了,这……这叫返璞归真,这阵仗只怕把阖府都搬过来了,这么多东西,是怎么搬上这三百六十六道石阶的?难不成这里还有别的小路不成?
顾安和鹿灼脸色更差了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场赏梅宴怕真是个鸿门宴,蓝沧琅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程粥姗姗来迟,手里依旧拿着一把折扇,不停的把玩着,他穿的少,只穿着一席单薄的蓝袍,外头也没穿大氅,身姿却挺拔如初。
蓝沧琅眼前一亮,来到他面前,笑道:“粥哥儿,你终于来了,你这大忙人出来玩都得三催四请,今儿个真真是程国师沾了光了。”
只见程粥鼻尖微红,嘴里吐出一口浊气,玩笑似的将手里的扇子轻轻打到蓝沧琅肩膀上,瞧着二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他笑道:“何苦这般捧我,你这样顶尊贵的姐儿相邀,我岂会不来?”他往蓝沧琅后头瞧了一眼,一下子就乐了,“你作何搬了那么多玩意儿上来,这得费多大功夫,啧啧啧。”
程粥往前走去。
蓝沧琅看着他背后的衣裳微微皱眉,问道:“你……后面的衣裳怎的了?”
程粥摸了摸自己的袍子,无奈道:“你们来得早,没见识到卯时二刻香客上香的场景,那真是一言难尽,我……唉。”
他苦笑连连,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衣裳背后全是香灰,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里面的脚板印,袍子上有脚板印,嗯,不是被人踩了,就是被人踢了。
蓝沧琅憋笑:“无碍,我多带了一件衣裳,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去那斋房里换了便是。”
程粥摆手,手上的扇子被他打开,扇了扇,他两颊边的头发微微飘起,袅袅婷婷,他婉拒道:“罢了,罢了,你的衣裳我怎敢乱穿?不过程某还是多谢蓝姐儿了。”
蓝沧琅眸色暗了暗,笑道:“鹿哥儿今日也来了,我去替你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衣裳。”
程粥听到鹿哥儿三字后嘴角上扬:“我去吧,今儿个我程粥也想见见那个大名人。”
蓝沧琅好笑道:“谁有你这个大名人有名。”
程粥本是男儿,却能勾的女子魂不守舍,甚至到了一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程度,所以全泰安的人谁人不知程家儿郎?
当然,是不能娶的那种不好的评价。
不像鹿灼,一男百家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