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珍看到李唐宾,原本气就不打一处来,又见他包庇部将,还以下犯上,无理取闹,顿时勃然大怒,斥责他目无法纪。
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让来找面子的李唐宾更加没了脸面,恼羞成怒,然而又无法在责打严郊一事上得到便宜,情急之下自乱阵脚,竟然口不择言,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珍,你不要欺人太甚!分明是对我先前的检举揭发心存怨恨,借故给我穿小鞋,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李唐宾是没理找理,拿话遮羞脸儿,却一句话戳中了肺管子。
只因李唐宾捕风捉影,险些要了朱珍的老命,还没找他算账呢,今天他自己倒先提起来了。霎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朱珍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下令将李唐宾绑了,然后亲自挥剑将其斩杀。
当李唐宾的鲜血喷溅到朱珍脸上时,朱珍清醒了。
全军上下,朱珍谁都能杀,唯独不能杀李唐宾。可他偏偏就杀了李唐宾。
李唐宾是朱温安插在朱珍身边的眼线,相当于监军、政委。如果是李唐宾杀了朱珍,算执行公务,清理内患,合理合法;而如果朱珍杀了李唐宾,那就真的是阴谋叛变了,跳进黄河洗不清。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朱珍急忙派出心腹,快马加鞭赶去朱温那里汇报情况,就说李唐宾谋反,被及时发现并被诛杀。朱珍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先去大军师敬翔那里报告。
此事若有敬翔从中斡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朱珍亲信马不停蹄驰奔汴州,滚鞍落马,焦急万分地向敬翔转述了事情的经过,满脸的“天要塌了”。
敬翔听得是心惊肉跳,心中暗叫不妙,然而脸上却装得心平气和,好像这根本不叫个事儿。
“哦……怎么个情况?我没太听清楚。”
“哎呀,大事不好啊!”使节口干舌燥,上气不接下气,心急火燎地又复述一遍。
“哦……我还是没太听明白……”
敬翔不厌其烦地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直持续到夜晚降临。
再好笑的笑话,重复一千遍,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再着急的事情,重复一千遍,也会心如止水。
如果让使节以这副模样、这种情绪去见朱温,还不是火上浇油?必须先让他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