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天起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建国成了何家人口中的高频词。当然,因为有了建国“撑腰”。常胜在单位的地位陡升。连大老汤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不敢再找他麻烦。七三年五月,淮南市总工会恢复。商业局也恢复了工会活动,常胜竟然破天荒当了工会委员。当然,经风里雨,家丽对建国也颇有好感。尤其是他身上那股男子气概,舍我其谁。而且从客观说,有建国在,这个家似乎更立得住了。显然,相对于为民,建国是个更理想的对象。只是何家丽并不知道张建国的意思。至少至今为止,他们还只是朋友。常胜严肃地跟家丽谈过这个问题。
“阿丽,这样的男人你如果还不满意,我只能说,田家庵区你找不到更满意的。”
“爸——”家丽不喜欢爸爸这种口气。是,她对建国没什么不满意。但也不像当初跟为民那样,怦然心动。她跟建国,是要计算的,家世,工作,年龄,长相,个头,等等。
“你挑人家,人家还挑你呢,咱们这种家庭,建国愿意付出,帮助,挽救,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个事情。”常胜忽然没了自信。
“他个头好像,不高。”家丽挑一个毛病。
常胜立刻反驳,“你要多高?你自己才多高?而且建国哪能算矮?别鸡蛋里挑骨头,抓主要矛盾。”
家丽道:“爸,话别说那么早,就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我不像秋芳,温柔体贴,我也没有那么高的文化那么好的素质。”
美心进来,笑道:“这个人和人呐,不好说,建国革命,你也革命,革命对革命,正好是革命夫妻。”
越说越离谱。家丽不理论。
周末,建国名正言顺来家里吃饭,这回还带了礼物。一个一个拿出来。麦乳精,给老太太的。是稀罕货。上海产的。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说:“精贵,稀罕,建国,你怎么就这么大能耐呢。”
口子窖,淮北产的酒,是他战友来淮南出差带给他的,建国一直舍不得喝。送常胜了。常胜道:“建国,这个酒,你不来,我不喝。”
一双女士军用劳保鞋,厚厚实实地,是给美心的。美心拿在手里,笑说:“我这整天围着醋坛子酱油缸子的人,穿这鞋,怪可惜的。”
然后是妹妹们的礼物。家艺的是供销社的蝴蝶结。家欢的是一副乒乓球拍。小玲的是小人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连家喜也有,是一小袋冰糖。老太太叹道:“你看看,建国对我们家有恩,还给我们买这么多东西,这些么个,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吧。”建国笑说:“没什么阿奶,反正我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组织管着我,这些钱也没用处,还不如花在该花的地方。”
家欢愣头愣脑,问:“大姐怎么没礼物?”
美心打了她一下头,不让她多嘴。
建国说差点忘了,这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家丽。家丽问是什么?建国说,你的生日礼物。
“我还没过生日呢。”
“那就当是补五年前的。”
“怎么是五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