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卡隆每次吐词都会露出尖利的牙齿,像成排的剃刀,狂暴者以为巨龙是来控制局面的,结果从他口中得知的不安的消息,正在以另一个角度接管紧张的氛围。
【敌人混在了我们中间。】
山的喉结不断上下窜动,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内心的癫狂暴涨。狩猎队有固定的队伍布置,三两人的小队通常关系亲密。也是这样的原因,此时围坐在篝火旁,自己左手边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萨雷,右手边是米凯尔,他老婆的弟弟。有这两人的协助,狩猎无往不利,而现在,他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亲人,或者伪装成亲人的敌人。
怀疑的目光是相互的,无声的眼神交锋在跳动火苗上出现,每一个人的武器被黑龙收缴,用来抑制卧底暴露后引起的骚乱。每一个狂暴者都有着靠自己揪出敌人并痛揍一顿的打算,哪怕阿尔卡隆内心其实并不看好野蛮人的甄别能力。
山恨不得自己多长四只眼,他的眼球密布血丝,在吹起的灰烬中一下未眨,看的萨雷心里发怵,这个双眼血红的莽汉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家在……”
“三层第二个,最大的帐篷,左门缝着张豹皮,那是我失手的赔偿……”类似的对话已经重复了许多次,毫无进展的情况让山心情不畅。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希望识别自己的好友,而是希望他赶紧答错被确认为卧底,然后狠狠朝他的逼脸来一老拳。
他们找不到办法,不爱思考是狂暴者的硬伤。阿尔卡隆心想着,把玩着武器俯视吵嚷的远古人类。如果夺心虫真的已经侵入,黑龙一定会为它们的寄生技巧拍手称赞,它们成功瞒过了巨龙的感知。魔力的气味,生命气息的增减,阿尔卡隆的血气感触能够鉴别母体中的新生命,但无法查出这些寄生虫。黑龙细嗅空气中扬起的灰尘,金黄的龙眼集中在某人身上,他们沉不住气了。
“我五岁第一次狩猎用长矛刺穿的那只豹子,他伤口周围有多少个围绕的斑纹?”山得意地哼哼,看着萨雷的脸色慢慢涨红。他确定自己难住他了,虽然是遥远的童年时光,但第一次狩猎的成就感依旧了然如心,他记得那只猎物的每个细节,尤其是那根石矛扎出的窟窿眼。山不是在说笑,他的确仔细数过周围的斑纹,并将这份“战果”不厌其烦地与好兄弟炫耀过多次。
萨雷肯定记得,如果他是真的萨雷。
“……十二个?或者十一个?”萨雷抓着头发,他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搅动脑海翻找着过去的记忆,企图中好友的折磨中解脱。就像一根弹簧被拉伸到极致,狂暴者的语气有点破罐子破摔。
“哈!正确答案是十一个半!其中有个病斑!你答错了!”山用手撑着膝盖,他如此兴奋地打算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对萨雷发起攻击,他一定要用十二分力,活动肌肉将绞尽脑汁的疲惫全部倾泻在萨雷的脸部肌肉上。他就是要这么做,没错的,妥妥的。
血红的影子比他更快,萨雷双手握拳高举头顶,胳膊弯曲如弓,滚烫的血气比篝火的火苗还要醒目,须发皆长,他陷入暴怒。
山原本坐着的地方像是经受了炮击,所有人感觉地面一震,转头看去,萨雷站在烟尘边上,血色正从他裸露的皮肤上褪去。
“怎么回事?”
“我发现了卧底,他伪装成了山,我在他暴动前制服了他。”
情绪是一种容易被察觉的气味,对愤怒这方面格外敏感的远古人类没有顶撞余怒未消的萨雷。他们和他一样,都在接受亲近之人的审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会比萨雷做得更好,没有成为那根引爆全场的导火索。
横向抡动的拳头将萨雷打飞,山从坑里爬出来,皮肤赤红冒着蒸汽,扭动脖子,头发里流出新的一条血痕。嘴角挂着施虐的笑,山同样进入了狂暴者形态。
“你才是卧底,萨雷的拳头可没有你这么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