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其实我们都预想过那个场景。”白禾溪设置的自动导航地点就停在河谷边缘,再深处地貌复杂代步车也开不进去。秋玹拉开车门,在淤泥堆积的面上站稳脚步。“现在也不过是比预想中的提前了许多……那场——”
“诸神黄昏。”
“……”
震耳欲聋的爆裂与枪火炸响在两人耳畔,白禾溪后脚下车在秋玹身边站定,两人站在哈克河谷的上游,并肩看着底下璀璨到绚丽的杀戮。
暗星公会的会长是一名来自中世纪的魔导师,自他手中迸发的魔纹图案是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领略的奥秘。而在河谷的下游,蓝河的副会长白亦浑身沐血,眼瞳凶光毕露,死在其手下的断肢残体亦不在少数。
“白亦回来以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囚禁了蓝河原本的会长,自己上了位。”
白禾溪垂眸解释道,“听他们同一批过场的人说,白亦还有暗星那个死去的枪王,他们这一批人连续过了两个场,并且亲眼目睹了‘上面’降临的场面……同一批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叫做‘阿芙’的女行刑官,武器是一把玄色的短刀。”
白禾溪转过来,目光盯着秋玹。“本来一听到这个描述我就想来问你的,但是之后听你跟尤希尔的对话,你似乎并不想将这事说出来,所以我也不勉强。只是……秋玹,你对‘尼德霍格’了解多少?”
秋玹倒是已经做好了当他提问起这段时该怎么敷衍过去的回答,没想到竟蓦地从白禾溪嘴里听到一个相对陌生的词汇。她反应一秒,有些不确定道:“绝望黑龙吗?北欧神话里盘踞在世界之树底下的那条毒龙?”
她与白禾溪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文明,所以问出这话的时候不必担心对方会反应不过来。意料之中,白禾溪摇摇头,突然伸手朝着底下的混乱杀戮一指。
“传闻中,在通往雾之国的世界之树旁边,毒龙尼德霍格盘踞在这里,与其他蛇类一同啃食树根。当树根食尽,世界之树倒塌,就迎来诸神黄昏——我们是这么称呼它的。但实际上,单一个原住文明记载中的神话体系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只是习惯性借‘尼德霍格’这个称呼来指代这场起源。”
秋玹突然猛地转头看向白禾溪,电光火石之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白禾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这段时间不间断地去过场,明面上告诉众人的是找寻燕燕的下落,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对吗?”
她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步伐每一下踏在地面上都会引起细微的震颤,连河谷岩层都开始隐隐起荡共鸣。
秋玹闭了闭眼睛,她没有转头去看来者的身份。
“你们是早就安排好的,”她这样道,“我们会连续在同一个试炼场碰到根本不是巧合,你们是早就安排好的。我还真是没有想到……链锯。”
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从头顶洒下,那个庞大的身型顿了顿,半晌,口中沙哑道:“我们只是为了确认,不是故意瞒你。”
“所以我刚才说,你变了不少,秋玹。”
白禾溪面目正对着她,听不出语气中的情绪是欣慰还是其他。“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这些我都无意去深究。但是现在,你站在这里,就等于加入了我们的秘密。”
白禾溪用的是“我们”,秋玹深深回视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我们”中间,除了链锯人之外还有其他……不是底下暗星公会的人,就是蓝河。
“我值得你们这样花力气去试探吗?”她反而笑了笑,“白禾溪,这种事情你不去跟苍梧联手干,来找我干什么?”
“因为苍梧根本不会同意这样做。”白禾溪答得很快,“我比谁都要了解苍梧,在他心里公会和同伴是重于一切的,哪怕是同意跟灯塔合并,他也不会同意我们在做的事情。”
秋玹:“那我为什么会同意?”
“因为我们要走的方向是一样的,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你比谁都需要这一场诸神黄昏。”
……
前些年,秋玹其实隐隐猜到了一点白禾溪在做什么。
临渊的前副会长“燕回”是一个绝佳的挡箭牌。当年在愚人船的那个试炼场中,白禾溪因为死亡化作的身份“赵以归”而勃然大怒,是因为在当时燕燕出事的那个试炼场里,赵以归那老狗肯定也是其中一名当事者。
秋玹不太清楚当时白禾溪向赵以归确认了些什么,但是在那之后,白禾溪突然疯魔了一般拼命去过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燕燕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临渊的老人都无比清楚这一点。白禾溪当时确实是消沉了好一阵子,但是随后便以远超常人的心计与雷霆手段坐上了临渊的第二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