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满脸不可理喻,他松开手指将鸭子扔到对方手中。还没等嘴里再次挤出一句嘲讽的话来,刹那间,瞳孔紧缩着不可置信看向视线中突然巨大无比的澄黄色与两只歪斜的眼睛。
“嘎。”
伴随着一阵轻声,洗澡鸭子被他胡乱挥来的动作再度打向一边。而这一次随着澄黄离开视野,再度映入眼底的便是一双深沉黝黑双目。
大惊失色之下,青年下意识撑开伞面想要将突进到面前的人隔开。只是伞柄还未完全撑开,肩上就蓦然一重,那人踩着他肩膀翻至身后,有些泛凉的手指从后往前掐在他的脖子上。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规则不允许使用自己的武器,那么现在放在自己脖颈上的就绝不只是一双手。
“还没说开始呢!”青年脸色微微涨红着嚷嚷,“你偷袭,你不要脸!”
“拜托,像我这样主修的行刑官不偷袭跟你刚正面吗?”背后的人嗤笑一声,留下一只手放在脖颈上,另一只从肩后绕到前面收起了青年手中撑开一半的伞面。
“你又犯规了!”青年又开始大惊小怪地嚷嚷,“你抢我的武器!”
“还没抢呢。”
年纪不大嗓门倒是大得要命,秋玹站他背后都觉得耳膜被鼓动得有些嗡嗡起来。不耐烦地收拢了一些掌心,又在屁股后面踹了对方一脚。“快点认输,赶紧的。”
青年死撑着不肯开口,似乎是觉得亲口说出“认输”这个词是一件极为掉面子的事。秋玹也不想跟他再继续缠下去,当即手掌握着转了一个方向,将人推出了场地范围。
她弯下腰先捡起小鸭子拍了拍灰,将之端端正正地放在执法人员面前的武器库表面上,歪斜的黑豆眼睛正对着执法队员。“多好的武器啊,得留下来造福后人。”
晋舒:“……”
随后,秋玹才蹲下来,从地上带着些小心拾起了那把骨伞放于手中细细端详。场地之外那名青年捂着脖子在那兀自生闷气,结果发现刚赢了的对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又气急败坏嚷道:“如果不是你偷袭我根本不会输!偷袭的不要脸,呕!”
秋玹:“哦。”
青年:……可恶。
“你可以坐到旁边休息了。”小队长快速道,“等到之后所有人都叫上号了,到时候看整体连赢十场的人数够不够七个。少了的再补,多了就集体再进行一场,剔除那些被淘汰的。规则大致不变,还是只能使用现在手里拿着的武器——当然,不可以抢别人的。”
显然“当然”后面的那句话是专门对着秋玹说得,秋玹冲他摆摆手也没多在意,拿着伞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区域。
目前为止,那个地方一共坐了四个人,全都是连续赢了十场的人。
秋玹大概看了一眼,四人里面有三个都是同行,只除了一个看上去眼生的女人是原住民。
她走过去在边上坐下,那三个行刑官同行也不知道都是独狼高傲的性子还是什么原因,互相之间都不理睬也不去过多关注自己。只是一个个摆着一副“我就是最吊的”样子,抱着手臂在那里看后面的人比试,几人坐着中间相隔的空隙都能塞得下两个链锯人。
都挺独啊这些人。
秋玹心道。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个主动的人,这种情况下就更不可能自己上去套近乎,于是低下头开始仔细研究刚拿到手的骨伞。
如果她刚才的“预感”没错的话,当时青年想要撑开伞面的那一瞬间,在后方她感受到一股久违了的寒毛耸立。
秋玹手指细细摸索过收好时暴露在外的那一截手柄,无论是从成色纹路来看都像极了人体的某一处骨骼轮廓。只是她到底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所以现在暂时判断不出这到底是像红发他们交易的那样是真人骨,还是只是用石灰仿制出来的东西。
人骨装饰品在黑市卖得极贵,尤其是近期也不知怎的突然流行起了这一类的物件来。红发手里的那把人骨伞,在交易给第一手经手人亚力克山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五百钱的高价。不难想象如果是再大型精细一点的装饰物能卖得多贵。
秋玹当时无意中听到他们谈定五百钱的时候,一瞬间简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来表达艰苦劳动人民的辛酸,她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红发为了一把伞几乎赔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导致红发后来还是在瞒着所有人的情况下,去偷偷接活给几个在卓尔城受伤的行刑官治疗才把钱赚回来的。
那几个行刑官几乎都是缺胳膊断腿程度的断肢损伤,给他们治疗几乎将红发体力抽干。就这样反反复复透支了几回之后,总算好不容易把钱给凑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