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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娰只居高临下地远远看了一眼,看着秃鹫吞噬掉他的血肉,看到满树的野桃花落下,无动于衷,世间欠下的所有债都是要还的。

“雪景甚美,九洲可没有这样的美景,难怪你们心心念念青雾山。”姑射喝了一口下界的茶,觉得似乎是雪水所炮制,十分的清雅。她抬眼便见那人站在街角的屋檐下,撑着的油纸伞落满积雪,原来清冷的皓月道主也会如凡尘界的少年郎一般,在风雪里等人,会让人讲他们初见的故事来挽回芳心。

姜娰弯眼一笑,只见台上李长喜收起道术,讲完了话本子,扯了扯姑射的袖子,说道:“我们走吧,带你去别处看看。”

姑射惊讶,她不与李长喜叙旧?也是,换了是她,只要故友安好,便足够,人生路终是一人走,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若与他叙旧,定然就走不了了。日后再叙。”姜娰带着她瞬间消失在茶馆内,身后的小麒麟兽也“嗖”的一声破空跟来,只余下两杯尚冒着热气的清茶。

从青州府出来,便是西山,昔年的鬼哭之地早就被大雪覆盖,阴气消散,只余下浓郁的灵气和满山葱茏的雪松。

西山之后就是碧水府,姑射看着手上的话本子,兴致勃勃地翻到了碧水府的观鱼台,等看到那满海都是吃人的异变文鳐鱼,生出了满身冷汗,这话本子是云梦十八洲最是畅销的传奇话本。

她一眼便看出这些都是姜娰所经历过的,那时她尚且五岁,不能修行,若非身边跟着的都是上界下来的天之骄子,只怕早就被上古凶兽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碧水府之后便是出海,抵达北方的州府,再然后是天帝城邑的不归山。一路走来,姑射内心隐隐吃惊,一个小小下界便有这般多的奇遇和凶兽,莫怪当年天测仪指出诸神遗迹的钥匙会出现在云梦十八洲。

也不知道是诸神遗迹的钥匙造就了云梦十八洲,还是姜娰的出现引发了后来的一连串事件。

莫怪他们师兄妹的感情情比金坚。

姑射看了一眼始终跟在身后的月璃,自从青州府出来之后,这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游山玩水,有时候会住同一家洞天福地,有时候会住同一片山,饮同一条河流的水,看同一场皮影戏。这样不徐不疾的走走停停,像是隔着她在谈恋爱,姑射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生生是来找罪受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话本子里最终章的琅州府,看着已经成为一片冰原的琅州府,姑射松了一口气,在州府唯一的一家洞天福地住下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去找月璃。

“道主,算算时辰,九洲盛宴怕是要开始了,我先回九洲了。姜娰就麻烦道主看顾了。”姑射出了院落,朝着虚空淡淡说道。

一阵波动传来,清冷出尘的修士走出来,眉眼似深海,点头淡淡说道:“嗯。”

姑射见他眉眼比之前还要冷漠不好亲近,偏偏这样的人在她们身后跟了小半年。

姑射朝着他作揖一拜,随即返回九洲。

等她一走,月璃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随即取出一管洞萧,呜咽地吹起来,她夜里少眠,有些许的动静都会惊醒,若是有萧声陪伴,让她知道自己就在附近,许是能睡的安稳些。

姜娰睡下不久,就隐约听到了萧声,那年在北洲时,他也夜夜吹箫,安抚她的神思。她翻了个身,撸着怀里打呼噜的小麒麟兽。

她从小就睡眠浅,不敢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怕在梦里就死了,后来修行之后也是与天搏命,真的算起来,睡的最安稳的还属于水月幻境里当兔子的那些年,那时她每日睡醒了吃,吃饱了睡,活的无忧无虑。

这半年来,月璃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自然是知晓的,有时候夜里会有人进来给她盖被子,知道她怕黑,会给她在床头留一寸月光,知道她只吃灵果和灵露,时不时地给她的储物臂环内塞很多的花草果子,还会雕刻很多小物件送给她,都是娇憨可掬的小灵兽。

有时候清晨醒来,便能看到他摘来的带着露珠的鲜花,他做这一切丝毫没有避讳,甚至有时候住同一家洞天福地,擦肩而过时还会看着她微微一笑。

这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像极了年少时那样,不慌不忙,无微不至地陪伴,好似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来云梦十八洲走了这一遭,身心愉悦,自由自在。

“阿肆,你如今像是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小黄雀。”小画笔挤上床榻,嘀咕道,“衣食住行都是他给你安排好的,日日跟着,夜里还给你吹安眠曲,你是不是又动心了。”

“胡说,哪里是养在笼子里的小黄雀。”姜娰伸了个懒腰,看着洞天福地的夜空,弯眼笑道,“我很记仇的,不轻易原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