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冷淡地看了赫连缜一眼,赫连缜瞬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内心顿时有一万头妖兽奔腾而过。
“阿肆,我送你回去再睡。”兰瑨也懒得理会赫连缜,伸手扶起姜娰,姜娰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六师兄,然后拉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回去睡觉。
回去途中,姜娰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看着那云雾缭绕的灵湖,湖边郁郁葱葱的灵果树,觉得这条路不知为何十分的漫长却沉默。
兰瑨从储物手镯内取出一盏花灯,那花灯是凡尘界的式样,上面用丝帛做灯面,丝帛上绘画着一个扎着羊角髻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穿着粉色的襦裙,抱着一颗大大的仙桃,十分的娇憨可爱。
姜娰呆呆地看着那盏花灯,随着兰瑨走回到东厢房都一无所知。
“早些睡觉,兰舍内若是缺什么,就尽管跟师兄说。”
姜娰站在廊下,看着他青衣滑过冰凉的薄雾,没入半明半暗的夜色,随后又急急走回来,拎着那盏凡尘界的花灯,冲着她眉眼温润地笑道:“阿肆,分别十三年,再熟悉的人也会变得陌生,师兄们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做你自己就好。”
姜娰瞬间红了眼,低声喊道:“兰瑨。”
这是她第一次喊兰瑨的名字,明明是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好似在内心喊了无数遍。
那年第一次见他,他御剑而来,满袖风华,全身上下都刻着四个字:天之骄子。
那时她只是凡尘界孤独死去的冤魂,是青雾山脚下农舍里的孤女,连仰望他都觉得是一种奢望,然而他却朝她伸手,将她带入了他的世界。
五岁时,她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在师兄们身边尽情地撒娇,可如今到底是长大了,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
长久以来,兰瑨等人所见的都是最可爱的姜娰,而不是全部的姜娰。
她是青雾山爱种花种草的小师妹,也是前世枯坐行宫,渴望外面世界的小帝姬,更是天帝城邑里,运筹帷幄等待十年破局的帝女,她有未斩断的禁术,未杀的人,有要完成的遗愿,有要追求的大道,她是阿肆,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阿肆了。
她幼年时所有的娇憨可爱,都尽数被国破家亡埋葬,被顾祈州埋葬,长大后,她只能面对那个真实的自己。
唯有兰瑨,会一眼看穿她的脆弱和伪装,然后温柔地告诉她,阿肆,做你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