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幽作战的,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会怕死会怕疼,可是“幽”的扩张手段却是吞噬,将一个又一个鲜亮的生命,侵蚀为丧失自己意志的兵卒,不管是老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被幽吞噬之后,就只有一个共同的命运,那就是成为铺路的石子。

而且,伴随着吞噬的东西越来越多,幽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大,他们不仅仅是要跟从未见过的东西对抗,还是在跟阎罗赛跑。

“我们要先捉到黄叶。”离开议事厅后,霜弥思忖着道,“幽的扩张范围,通常是从身边人开始的,我们不能让黄叶再将‘幽’散播到更多修士身上。”

大师兄点点头:“没错,宁定院的长老们也是这个意思,那么,我先去和少阳派的师弟们对接一下他可能的逃亡路线。”

身负罪孽逃跑的黄叶并不好受。他甚至不知道那几个师兄弟有没有被他杀死,同意了“幽”在他身上附身之后,黄叶又感受到了那种实力暴涨的滋味,他随随便便一出手,便能将数个同门掀翻在地,根本没有人能牵绊住他,他趁机逃了出来。

可是逃得越远,黄叶的心就越慌,尤其是在“幽”遵循承诺,一刻钟便将身体的操控权又还给了他之后。

被操纵的时候,重伤了那几个师兄弟,黄叶一点也没有觉得愧疚,反而觉得莫名的爽快,毕竟,在以往的比试中,他不可能赢得这么漂亮。他享受着这种爽快,但同时又觉得,这是“幽”犯下的罪孽,他只不过是被俯身了,是一个旁观者。

可是,当“幽”将身体交还给他之后,黄叶再明白不过地感受到了他即将被师门通缉的危机感。

黄叶有些后悔,甚至开始责怪幽:“你当时为什么要在我耳边说话,扰乱我的心智?那几个人完全可以不伤他们的!”

“哦?那么黄公子,你真的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你的事迹如实上报,引来追查吗?”幽阴森森地回道。

黄叶被怼得一噎,明白过来,不管他有没有打伤那几人,他都只能叛逃师门。谁叫他昨晚判断失误,引起了师门的注意?他若不逃,就一定会被误会,他这是为了保命。

这么想着,黄叶慌乱的心逐渐被一种世人都不理解自己的愤懑所取代,伤了同门的愧疚也消失无踪,那几条生死未卜的人命,在他心中变得轻飘飘,如尘埃一般。

可是天大地大,黄叶又能逃到哪里去?尤其是当他发现,上阳派不仅派出人来捉拿他,还通知了其余宗门一起对他发起通缉时,黄叶心中悲怆不已:这就是我的师门,竟要对我赶尽杀绝!

若有正常人听见他此时的心声,定会冷哼三声,斥责他自己不忠不义在先,却还要指责他人不应该不包庇他的罪行。但是在此地此时,能听见他心声的只有“幽”,它听见如此肮脏的心声,只会畅快地桀桀大笑,因为它正需要污浊的东西作为养分,越是低陋不堪,对它来说可利用的就越多。

在黄叶的身后,“幽”亮了亮尖锐的爪牙,却又很快隐下去,黄叶对此一无所觉。“幽”早已可以拿捏读透黄叶的心思,他却还一厢情愿地以为在他与幽的这段共生关系中,他才是那个主导者。

在山间小路中不知逃亡了多久,黄叶猛然发现,他离朔月门所在的蟾剑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