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不过多收三五斗

整个江尻一片火热的景象,天龙川沿岸的水田里稻禾被压的不住点头。

田间地头,男男女女都弯着腰收割着稻谷。欢快的田乐拍子从田埂的这头传到田埂的那头,捡拾稻穗的孩童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当然小一些的孩子更多的是在野地里瞎跑胡闹,大人们哪还有精力去管他们。

去往村庄场院晒谷场的农人,扁担都被压弯了,新收的稻谷还要打谷以后翻检晾晒才能去脱壳。最后用编织的草袋按俵分装,一一入袋。

秋收总是愉快的,虽然这种愉快不过是《多收了三五斗》里那种短暂的空想,但是多收些米总能让农人家里好过些。

以前小平太也应过一次年贡,脱壳以后的大米被称为玄米,就是真的只是把那层壳用连枷给拍打掉以后的粗米而已。那些剩下的就是糠,这是很多农民经常吃的东西。然后这些玄米就能够拿去交年贡了,已经属于当下粮食的顶层存在了。

至于再把这些玄米拿去碾或者舂,将外表最坚硬的粗糙部分也给剥离下来之后,这个米就成为了白米,也称为精米,实际上是米的芯子,所以更软,更容易入口。

当然现在能顿顿吃白米的人很少很少,大名很多都是半精半粗,哪有人舍得把米碾掉那么多就吃个芯子。【注1】毕竟从稻谷到白米,米的大小几乎缩小了一半,太浪费了。

上回小平太不过是把辛苦种了一年的大米全部都送到了山内义治和纲良叔父的谷仓里,而且送完就赶上烂仗,没有亲眼见过交年贡时的人间百态。

但此次不同了,身为执掌远江半国江尻一地军民庶政的江尻城代,小平太几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中。收取年贡这个事太难做了,真的是太难了。

各村的地头既作为小块地产的拥有者,又作为全村地产的承包人。每交给小平太一分钱粮,就意味着他们自己少一分钱粮。为了这么一个年贡,他们一个钱一个钱的和小平太掰手指头,宋钱十当七,明钱十当十,恶钱十当二。对着太阳照那个钱,分辨着每个钱的含铜量和大小重量。

米俵底下没有一个不设法混些米糠和稗子,和大米混在一起企图蒙混过关,木升里的大米生怕多放了一粒,盛米的时候翘着兰花指,动作轻的不能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