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看身形瞧着比小女孩也大不了几岁,骨架都没长开,也是大热天的一点肌肤都不露,连手指都用布条缠着,他拍了拍小女孩的头,然后坐到她旁边和她一起吃。两根登山杖似的法器斜靠在山石上,地上放着沉沉的包裹。
“哥哥,我们这次能成功越过天堑吗?”小女孩捧着饼。
“还早,不过我们已经能够安全通过第一重山了,这次再往前推一点,一点点来,不着急。”
“哥哥,是不是离开楼兰,我们的病就能好?”
“嗯,都会好起来的,所有人。”少年眯起了眼,眼中却多了几分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老成感。
等妹妹吃完,少年背起有他小半人高的行囊,和小女孩一人拿着一根法器,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没多久,耳边传来淙淙的溪流声,小女孩忽然叫道,“哥哥,你看那儿!有人!”
“说什么胡话呢?除了我们谁会来……”少年的话哽住了,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他还真看到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三个人,“哎,等等!”少年去拉小女孩,拉了个空,小女孩已经朝那三人跑去了。
少年一咬牙,也只好跟着跑过去,这三个人像是从海里被打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他越看越惊心动魄,“怎么会有外族人!”楼兰封国十多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想出去,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外世的人越过天堑从无尽之海进来!
他还在惊疑不定,小女孩已经兴冲冲跑过去把三个人都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然后她蹲在江瑜旁边,被水流这么来回冲撞,衣衫也不会太整齐,她手指有些发颤地指着他靠近右臂肩胛处那一枚刺上去的蝴蝶刺青,“哥哥……祭司哥哥回来了,我们快去告诉族长。”
……
楼兰王府,墙上的十面镜子同时破碎,碎裂的镜子里模糊闪现了叶青一剑劈开城门的身影,楼兰王眉头紧锁,祭司团七长老也各个愁眉不展。
“这魔头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不祥之兆啊!”
“岂止不详,是大灾,是神罚啊!”
“……”
七长老七嘴八舌的说开,吵得人头疼,楼兰王始终不发一言,半晌后,他眉眼阴郁拾起了一块碎片,破碎的镜片中划过了江瑜冷峻的侧脸。议事厅内,此起彼伏的争论声忽然停下来了,所有人头上的阴云更重了。死寂般的一刻过后,七长老捂住心口,被刺激的人直挺挺就往后倒,差点晕厥过去,五长老、六长老一把扶住他,“您悠着点啊!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四长老的身体显然强壮得多,有暴跳如雷的生理条件,于是破口大骂:“你说这叶青,自己回来就算了,怎么把他也带回来了!我们辛辛苦苦把江瑜送出楼兰,容易吗?牺牲了多少人啊!这怎么又把人给送回来了!”
三长老接着骂道:“当初就不该放叶青走!早说了留着就是个祸患!要不是她,我们能沦落至此吗!”三长老看着碎镜中自己的满头白发,脸上的苍老皱纹,火冒三丈,“大祭司呢,把大祭司叫来,本仙这次拼上一身修为,也要杀了那魔头。”
楼兰王族与祭司同级,所有决定都要楼兰王和大祭司共同商议后,才能进行。楼兰王有些烦躁的按着眉心,他一挥手,一颗闪着紫雷的水晶球体飞至,“来人,去把星雅叫来。”
此时叶青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踏入楼兰,杀意就很浓重,从她醒来到现在,已经无数次的起了想要见人杀人见鬼杀鬼的冲动,江瑜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异动,她要先忍不住找这些人算账了,所有肮脏的背叛、仇恨、绝望、唾弃、冷漠、恶意……她都在楼兰经历了一个遍,她在心中发笑,什么灵魂的归处,自由与平等,那个包容了这么多大奸大恶之人的楼兰,却容不下她和叶承西,除了他,没有人给过她们善意,可是那个给了她温暖的人却在最后比那些人还要残酷百倍的背叛她,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所有的恨意和不美好涌上心头,一群小孩还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叫。
叶青:“……”真的很想杀人,毁灭吧,江瑜!!
她不知道江瑜什么毛病,这些天竟然这么好脾气的陪着一群熊孩玩。这些少男少女都和最开始把他们带回来的两个小孩一样,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出一双眼睛,有几个身体差的被晒到中暑了都不肯脱衣。
这个村里好像除了跑路出去通报的族长大人,别的族人平均年龄不超十五岁,都是未成年的半大点孩子。叶青就等着出去‘告状’的族长直接把楼兰卫兵带到她面前,她懒得去找,但三天过去了,族长影都没了,她快被村里的小孩吵死了。她像个煞神一样坐在田野的秋千架上,一副生人勿近不好惹的样子,反观江瑜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笑意亲近又醉人,极招小孩喜欢,他跨坐在山石上,手里拿了把小刻刀,旁边还放着很多工具,正在给孩子们做偃甲玩具,这家伙似乎对小孩子有无限的耐心,清浅的眸光温柔的让人心醉。这群小孩也像被施了咒似的,一个个挂在江瑜身边,小嘴像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祭司哥哥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