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岑这会儿才看见他眍凹相的,脚上只趿拉了一半的鞋子,想是睡了一半就从床上翻身起来的。
杨岑心上忽然一热,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待他便比父亲也不差了。
厨下半夜被叫了起来,仓促间也不知道做什么,便用一直在厨上炖着的老母鸡汤,撇去上面一层浮油,滚烂的鸡肉撕成碎碎的丝,就用清汤下了一锅鸡丝米线,白天还剩的野菜团子和混了瘦猪肉捏出来的薄皮饺子,一起热了给他。
这点哪够,管事的度量了一下宋九他们的肠胃,干脆使人到外面街子上买了大块的卤肉与米酒。
杨岑和阿窈看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全是长辈一片心意,也实在不好说白天已经吃过了。好在齐泰全副心思都放在问他们一路行程,并未留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吃法。
“这么说,这一路当真是险得很!”齐泰两手按在桌上,一直听他们说到脱险才松了力气。
齐泰这一说才知道曲折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
从五月里杨岑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半点讯息不闻。齐泰坐不住,去找的人沿着运河直向下,正碰着京城里杨府的人。两下合成一处,一个渡口一个渡口地找,松山码头上的小摊贩还记得和他讨价还价的随兰,到了凤泉,明明离扬州更近,人也更多,听见来问都是摇头。
过筛子一样从能走船的河道一点点滤,还没滤到一半,就听见了一桩大案。一整船的人都让水匪打劫了,木船让点了桐油烧得只剩下发黑的船底,更别说人,全变作了焦炭。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找人的却清楚,十几口子全是打小学惯了拳脚功夫的,怎么能让水匪一锅端了?仍旧不甘心。
扬州城大,齐家与杨家都有耳目,直到找到了李先生,听他亲口说了没人求救,才颓了精神,惶惶回府报信。
“这样的事该不是头一次了吧你疑心府里的人?”
暖炉上的茶水开了,哐哐直冒气,杨岑拎了茶壶,给齐泰续上一杯:“从我家老爷子去了,便从没消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