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些人就在书院附近‘结庐’,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陆陆续续也有了上百人了。
李牧没把他们赶走,反而派来人规范他们。让他们结庐的地方,不要影响工程进行。也不能对附近的环境造成大的破坏,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都采取自愿自主的原则,没有横加干涉。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难免的了。大家都是读书人,谁也不觉得自己差。这么多人聚在一处,难免会有讨论,有讨论的时候,就难免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争执就会产生。
读书人虽然不擅长打架,但是大家都不擅长的话,打起来也没在怕的。三不五时的,就出现一两次斗殴的场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读书人中有年岁长一些的,便提议要不要效仿魏晋,搞一个雅集,大家聚在一起轮流发言,阐述观点,有道是理不辨不明,得到更多支持的人,显然就是胜了,也免得打起来那么斯文扫地。
这个办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同意,于是每个月逢七的日子,就成了约定好召开雅集的日子。今日刚好初七,李牧算是赶上了。
洛阳城有文学馆,听说这里办雅集,不少早已成了名的大儒也都来凑热闹。他们的加入,让雅集的含金量变得更高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大儒,他们并不直接参与讨论,而是在别人讨论之后,利用自己的名声,当个‘评委’,品评一下观点文章,提携一下后学末进,颇有点倚老卖老之嫌疑。
但是后学末进们,却不讨厌。因为这些大儒,早就已经名声在外,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能得到他们的一句肯定,绝对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今儿李牧赶上了,他故意把李重义支开,免得有人通过李重义察觉他在,他自己混在人群中,反而没有那么容易被认出来,虽然洛阳城所有人都知道他,但是真正见过他本人的却不多。
李牧混在人群中,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子一样。他听了几个人发表了自己读书的心得,眉头越皱越紧。
他本以为,这里风气如此开明,大家凑在一起讨论,能有一些心的观点产生,不禁锢在从前的范畴之中。但是连续听了三个人的发言,李牧发觉这些人的想法,大体上还是腐儒的那一套,都像是孔颖达那个老学究教出来的。这倒没什么,重点是,下面听着的人,没有一个提出异议,显然他们对读书的理解,跟这些发言的人差不多。若是书院的未来,是这个学习的风气,李牧觉得自己办学也没啥必要了。
都去国子监读书得了,白鹿书院存在的意义何在?
李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回到自己的马车,拿出金晨为他准备的那套易容的工具,简单鼓捣了一下,变成了一个略带病容,有些憔悴的中年书生,化名李言,找到今天主持雅集的人,得到了登台发言的机会。
同样是读书感悟,李牧一登台,就指斥六经和《论语》、《孟子》,并非什么万世不易之圣典,而是圣人弟子们,追忆自己听到的圣人的只言片语,或有头无尾,或有尾无头,或根本就是胡编乱造写下来汇集成书。这样的书,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是却不必奉为圭臬,更不是什么一字不易的经典。
后代以为这全是圣人的精辟理论,其实是走进了一个误区。因为这书不是圣人亲自写的,也许这书里头的言论,有很多是弟子杜撰,根本就不是圣人说的话呢?
即使真有圣人讲的,也不过就彼时一事,随机应答,以点拨那些不开窍的弟子。就事论事、对症下药而已,怎么可以当成万古不变的真理,去刻舟求剑呢?
所以显而易见,六经、《论语》、《孟子》早已是被执掌了话语权的人,拿来作为愚民的工具了。有见地的人绝不能以这些书上的内容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更不应该一言一行都学这些书上的内容,如果那样做了,那就多少沾点脑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