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皇帝李佑陛下……就是这样关起门来做皇帝的!
他宣布,他要造反了!随后,他就把城门一关,带着他的文武百官、满城子民,过家家似的开始了他所能想象的帝王生活。
至于说讨伐大唐,他一直都没怎么上心。说到底,他也就是个孩子。会造反,多半出于对李牧的嫉妒而产生的叛逆心理。这也就是他蹲在齐州城里,若他在长安,或者李世民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保准立刻就怂了,说不定还得哭。打仗什么的,都是底下人在咋呼,他根本就没想做好吗?甚至很多对外的口号,他都没听过,一切都是大齐尚书令,他的舅舅阴弘智在处理。
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李佑是阴弘智带大的,看到李佑现在的样子,便也能想象阴弘智小时候的样子了。不是每一个矢志复仇的人就一定极有城府,更兼满腹经纶,能文能武的。阴弘智在父亲被杀时还是一个负剑挟弓、轻骑快马的长安少年,其祖乃隋朝名将阴寿生,其父乃隋朝宰臣阴世师,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历练,他也未必不能成长为一代名臣。
但是……没机会了。
他先是国破家亡,紧接着就成了皇亲国戚。虽然李唐皇朝很自信地毫不避讳地与前隋旧臣人家结亲,但也不可能毫不防备,至少在兵权上,绝对是严防死守。所以,阴弘智从来,也不会,更不敢接触军事,对这方面半点也不了解。他压根儿没想过寒冬时节,就连黄河都会冰封,到时候他的船如何西上。他没想过,他手下的四大王也没想过,李佑就更没想过了。
如燕弘信、梁猛彪等人,能得到李佑的信重与赏识,大抵性情脾气、学问见识都是相仿的,否则怎能谈得来?
但毕竟是造反么,平日里大家凑在一起,聊点有的没的也就算了,造反期间,还是得谈点正事儿的。于是,杯筹交错间,几人就有了这样一番对话。
李祐倒在‘皇后’怀中,吃着喂到嘴里的糕点,含混不清道:“朕登基已有些时日,父皇那里想必已经得到消息。父亲兵多将广,不知这回会派谁来,别人我倒不怕,就是李靖麻烦点,听说他打仗还没败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燕弘信已经喝多了,他红着脸、直着眼、大着舌头,豪气万千地道:“陛下不用担心,不就是李靖么?兄……兄弟我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拿着斧头……一边喝酒,一边乱砍,千八百人的,就……都不在话下。不就是李靖么?保准叫他有去无回!”
听这话,有点是想说‘温酒斩华雄’的故事,但碍于水平有限,说了个稀里糊涂。
昝君谟乜视着燕弘信,道:“你是用斧头的么?我怎么没见你用过?”
梁猛彪哈哈大笑,道:“贤弟,燕兄的意思你没听懂,他是想说,砍杀李靖,便如切瓜砍菜,不费吹灰之力。”
阴弘智多少比他们理智一点,但要他做出正确的应对,他又计无所出,所以只是持杯含笑,心中想着,不管如何,我如今已是让你们父子相残了,就算不成,也能灭你李氏一支,父亲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他已经知道李牧的人马已经到了城外了,但他故意不说。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他即想看到李佑和李世民骨肉相残,但又不想看到李佑受苦遭罪——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外甥,人心都是肉长得,哪能没有感情?
但仇是不能不报的!
阴弘智心里想着,暗暗叹了口气,就让这孩子快乐到城破的那一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