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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来到了门下省的值房,看到一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乃是门下省的长官,看到这些人在工作的时间私聊,不由皱眉说道:“尔等在干什么?值房可是私聊之所?”

“回侍中大人的话,我等正在商量,是否要响应御史台王中丞的号召,上书力陈李牧的罪状,故此才私语了几句,还望侍中大人不要怪罪。”一个黄门侍郎施礼说道,虽然嘴上说的是不要怪罪,但其实却是一副讨赏的嘴脸。那封检举李牧的匿名信是出自王珪之手的,已经不是秘密了。王珪能写这样的密信,说明二者是敌人,他身为王珪的部下,也要效仿王珪去弹劾李牧,落井下石,自然会被他当成是一种邀功之举了。

王珪岂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刚要出言撇清,忽然想到不如趁此机会,探听一下满朝文武对李牧这件事是如何看待的。

王珪在众人旁边坐下来,幽幽道:“不要背后非议他人——刚听你说起什么御史台,王中丞?王中丞怎么了?”

“侍中大人有所不知,请听下官为您道来。”刚刚的黄门侍郎一副狗腿相凑到王珪身边,幸灾乐祸道:“您也知道,御史台的那位王中丞,王境泽,他与李牧势不两立,吃了李牧不少的亏。这回李牧倒了,他能不落井下石么?刑部下发了行文之后,他便第一时间运作了起来,纠结各部与李牧有过别扭的人,无论是官员大小,程度多深,求大家都写一个控告折子。”

“试想一下,明日陛下看到折子里头,都是控告李牧的人,陛下能不盛怒么?还给他三天?一天都不给他,马上就得拉出去砍了!”

王珪挑起一根眉毛,道:“那王境泽竟然如此狠辣?”

“吃了多少亏了,搁谁身上,谁也是受不了啊。”黄门侍郎帮着说话,道:“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么……侍中大人,您觉得咱们门下省——?”

“啊……”王珪一副不忍的模样,道:“你们想怎么做,你们自便,老朽么,毕竟与他有过交往,这落井下石之事,可不是我太原王氏子弟做得出的。我便不参与了,你们随意。”

黄门侍郎恍然,贼笑道:“明白,下官明白了。”

王珪咳嗽一声,起身离开了,这黄门侍郎立刻撺掇起来,大家拿起笔,洋洋洒洒,开始炮制控告李牧的奏疏来。出了值房,王珪又转悠了三省六部其他几个值房,看到的大体都是这样的情景,心终于放了下来。李牧啊李牧,你也别怪墙倒众人推,实在是你平时太过于的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了,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个教训,往后——

王珪感慨到了一半儿,忽然想到李牧好像没有往后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

奏疏如雪片一样往太极宫飞,但李世民一个也没见着。他已经吩咐过高公公,凡是关于李牧的奏疏,直接装进箱子里,他不想看也不想知道内容。他已决定要杀李牧,看这些说辞已经没了意义。作为皇帝,一旦做了决断,就无更改的道理,要不怎么说皇帝的话叫做金口玉言呢。

第一日,高公公是按照李世民吩咐去做的。关于李牧的奏疏,无论是好坏,都直接放在箱子里。只一日,就装满了两大箱。他没有告诉李世民,只是把箱子摆在李世民的桌案旁边。李世民如常地批复着其他的奏折,内心是否有波澜,脸色上谁也看不出来,只是他拿着笔的手,略微的有些颤抖。

第二日,比前一日还多。弹劾李牧的奏折,不仅局限于长安境内,距离长安城较近的各地,也都上奏李世民,谈及李牧诸多不法,颇有微词。言语之间提及,关于田地改革之事,让国家不稳,应当回复到李牧瞎改乱改之前的局面,这样大唐方能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