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页

敌方机群接踵而至,只一个多小时,前前后后来了有两百多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魏斯最初的预计。事实不会说谎,诺曼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出动这般规模的作战飞机,其总体持有量估计十倍甚至十几二十倍于此。拥有如此强大的航空力量,要不是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这场战争他们还是有实力继续打下去的。魏斯的发散式思维,让他不由得深入思考诺曼人为何会在平时极少受到联邦军威胁的腹地部署如此庞大的飞行部队,难道敌人的内部争斗没有像外界揣测那样趋于平息,而是暗流汹涌,掌权者不得不将可靠的军事力量部署在国内各处要害,以便于震慑那些反对者?对于前线的联邦军官兵们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对抗诺曼军队的压力减小了,可是对于在敌后执行任务的特勤部队以及这艘运输舰上的官兵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在接下来的是几个小时里,他们还会遭遇更多的敌人。

由于敌机来袭,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又回到了各自的战斗岗位上。如果这些诺曼战机挂载了航空炸弹,那么这艘运输舰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干掉,所幸这些蜂拥而至的敌军战机依然是战斗拦截型号,也就是说,诺曼人的战机部队当前的主要定位依然是对付联邦军的作战飞机,联邦军的飞行舰艇则继续交由诺曼舰队对付,这是一种田忌赛马式的策略,也是符合双方技术特点的战略部署。

视线中,那些深色涂装的双翼机以泾渭分明的编队轮番扑来,它们似乎比之前那些同伴更具侵略性,飞行技巧也显得高一档,它们盯住运输舰的主要火力输出点——位于两舷的防空炮位展开攻击。为了打得更准,它们逼得非常近,魏斯甚至可以看清那些诺曼飞行员年轻的面容,而驾驶舱里那些朝气蓬勃的脸庞,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搭乘尼古拉驾驶的飞机,从巴斯顿军校一路颠簸回到洛林的情形,回味起来,那是何等奇妙的旅程……

同样年轻的诺曼飞行员驾驶战鹰呼啸而过,每次扫射之后,它们在空中盘旋整队,重新寻找机会。经过连番交火,这艘联邦运输舰上的舰员以及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也在不断积累和汲取防空作战经验,他们越来越能够沉住气,等到敌机靠近之后再集火攻击,从而节省弹药、提高战斗效率。这般激烈交锋持续了大约20分钟,40架敌机被击落了3架,余下的跟来时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走了,而运输舰不仅多了数以百计的弹孔,战斗人员也伤亡数十,只不过敌人的子弹依然没能击穿运输舰的重重仓壁,破坏重要的内部设施。

这一波空袭刚刚结束,还没三五分钟,又来了十几架诺曼飞机。这十几位可不是来送人头的,它们从运输舰上空掠过,魏斯分明看到它们的机腹下挂了圆滚滚、黑乎乎的炸弹,这可不太妙!从这些炸弹的攻击力来看,只需要一枚就能让运输舰蒙受重创,一旦受损,所有的设想、所有的期望都将归零。

“那些是敌人的攻击机,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别让它们靠近!”魏斯大声提醒战斗人员。

因为挂载了炸弹,这些诺曼飞机的速度比之前那些战斗机要慢不少,当它们在空中盘旋调整之时,姿态也显得颇为笨拙,还没发起第一轮正式攻击,有一架就已经被运输舰上的火力给击中,如折翼的鸟儿般坠落。不过,同伴的暴毙并没有让其他诺曼飞行员放弃战斗,他们很快从运输舰正前方或正后方扑下来——对于身形修长的飞行舰艇,最适合投弹的方式便是沿着它的纵线俯冲,在合适的位置瞄准投弹,既保证了命中概率,又能够将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魏斯连忙借助舰上的通讯电话提醒少校,对付这些挂载炸弹的敌机必须实施空中机动。少校冷冷地回了句“我知道”,便中断了通讯。几乎同一时间,运输舰因紧急转向而出现了轻微的侧偏和颤动。相较于巡洋舰和巡防舰,它的机动能力并不出色,但全力以赴的转向,还是让它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敌机投下的第一枚炸弹——那黑乎乎的东西几乎擦着右舷落下,目睹此景者莫不惊出一身冷汗。

“真该死,这就像是敌人的投弹训练。”魏斯嘟囔了一声,除了继续指挥射击,一点办法也没有。

片刻过后,运输舰反向急转,在空中走起了s形。这增加了敌人投弹命中的难度,但同时也降低了相对航速,紧跟在后面的三艘敌舰又趁机拉近了一些距离,想要摆脱它们愈发艰难。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波攻击,全体战斗人员终于等来了无法预知长短的战斗间歇,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指挥室。经过了刚刚的战斗,哈格莱斯少校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他看着魏斯说:“好吧,克伦伯·海森先生,我们别无他路,只能依照你的计划调整。”

魏斯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给少校脸色,他识趣地送上了恭维,以便让这位飞行舰艇指挥官拿出十足的斗志来:“少校,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带领我们走出绝境,你可是联邦军最出色的运输舰指挥官。”

第128章 以柔克刚

既然决定要采纳魏斯的建议,哈格莱斯少校迅速付诸实施。运输舰调头往南飞,在云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灰黑色的弧线——燃煤锅炉满负荷运转时产生了大量未经充分燃烧的烟尘,遇到冷空气形成了滞留时间较久的悬浮颗粒。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使运输舰有机会躲进云层,敌人依然可以通过长长的烟迹追踪到它的去向。

转向之后过了十多分钟,天际那端又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敌方作战飞机,但这次情况很特别:它们在后面追赶了一阵子,眼看就要追上了,居然半途而废,自行撤走了。以正常逻辑推测,这些飞机应该是来自于距离较远的机场,在它们追赶运输舰的过程中,油料消耗过半,如果强行展开攻击,所剩的油料不足以支持它们飞回出发机场。可是,这个看似合理的逻辑有一个严重的缺陷,那就是这里是诺曼帝国本土,诺曼人的飞机就算燃料告罄,也可以就近寻找机场,再不济也能寻找平坦的草地或是道路降落,唯一能够解释这个矛盾的,便是这些作战飞机在执行作战任务时不能在其他机场或基地降落。如若出现“错位”,可能引发某种难以调和的摩擦——在魏斯的认知体系里,东方岛国的马陆马粪之争、德三的戈林之祸便是活生生的事例,而它们恰恰跟诺曼帝国一样,是高度集权的军事国家。

不管怎么说,运输舰调头往南,锵锵躲过了一波攻击,此前的种种阴霾似乎也就此烟消云散。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他们居然只遭受了两波空袭,而且投入攻击的敌方作战飞机每次都不超过30架。在这样的形势下,战斗人员利用所剩不多的弹药艰难地顶住了敌人的攻击,没有让这艘运输舰在突围过程中进一步受到破坏。

进入诺曼帝国南部山区之后,诺曼人的飞机便彻底从视野中消失了。没有了敌机空袭的威胁,特勤部队的战士们在帮忙搬运弹药和处理伤员之余,可以轮流休息。奥克塔薇尔和魏斯也没必要都呆在指挥室,他们商量之后,由奥克塔薇尔先休息,过一个小时再来替换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