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搭乘的战舰爆炸、坠落,斯利恩数万诺曼官兵的心情恐怕都已坠到了谷底,针对九号炮垒展开的炮火反击戛然而止,诺曼部队的进攻也没有接续,炮塔外面是各种各样的喊叫声,乱糟糟的形势恰恰是脱身的好机会。在魏斯的号令下,守在弹药库的战士迅速来到炮塔,拖着伤员原路撤退。当他们穿过硝烟弥漫的区域,沿着泥土地往外跑时,魏斯看到那条“白龙”坠落在了北面不远处,修长的舰身只剩下中部以后的半截,残存的舰体还基本保持了原有的轮廓,如果那位大人物当时所处是位于战舰后部的舱室,还未必会在爆炸和坠落中殒命——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魏斯这么想着,走了没几步,突然瞧见坠落的战舰那边,有一群军人簇拥着一个衣饰华丽的家伙。他连忙眯眼看了看,那人在一众侍从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各种数据就是个寻常人。是血缘、血统,是高贵的血脉,才让他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那伙人离的不远,此时如果率领敢死队冲过去,还是有一定机会将敌酋击杀的,但魏斯权衡利弊、审视形势,果断放弃了这种赴死助敌的行为。就在那些人往旁边的堡垒撤去的时候,突然间,魏斯看到那人猛然倒地,再眯眼观察的时候,这家伙的生命力正在急速的下降。
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难道敢死队里有这样的神射手吗?如果有,那也应该是他自己才对啊!不,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干掉他。魏斯很笃定地对自己说。
不是我们做到的,那是谁?一定是他的敌人。等魏斯回过神,发现“带路党”居然不见人影,匆忙之中,他四下张望,依稀看到了那家伙混在忙乱的诺曼人当中,朝着那位陨落的王者靠近,想来是去确认情况,为行动的绝对成功挂上最后一道保险。反正这人也没说要跟他们离开,魏斯果断带着战士们继续边打边撤。靠着队伍里有穿敌人军服的战士,他们连打带蒙、连蒙带骗,好不容易脱离了斯利恩防御体系,再回首时,已经完全看不到“带路党”的身影了。反正刚刚这么一会儿功夫,也没几个人识破他的身份。魏斯隐隐有种感觉,在确认王者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之后,这人可能会迅速的消失,也许更加结决——彻底的消失。
从斯利恩撤退的道路,之后回想起来,是一条充满了荆棘和坎坷、被死亡气息笼罩的道路,魏斯甚至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些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细节。百人敢死队在九号堡垒折损了三分之一,在撤退途中跟敌人激战数场,又损失了三分之一多,到最后只有二十来个人撤出战斗。两千多人的游击先遣队主力,在当日的策应行动中先胜后败,他们虽然打了一场成功的阻击战,毙伤敌军上千人,但随后诺曼军队组织空地协同,对他们展开了一场极其疯狂的攻击,纵使游击先遣队遁入山林,在夜幕和晨雾的掩护下进行转移,依然被这群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咬了好几口,在此后十多天的反追击、反绞杀作战中,总体伤亡率接近40,直到联邦军在洛林前线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才最终得以解围。
不久,魏斯他们从情报渠道获知,在斯利恩干掉的那位王者还真是诺曼帝国的皇储约瑟夫。随着这位年轻的储君意外陨落,诺曼帝国的权力阶层出现了剧烈的动荡,高层无心前线,前线将士亦无心于战斗。这场原本势均力敌的大战,就这样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转折。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在春天到来之前,诺曼人开始像潮水般后退,直至从阿尔斯特自由联邦那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全数撤离。
不过,联邦战线的胜利,并没有给北方的盟友带来好消息,威塞克斯军队也想趁着诺曼帝国内乱收复国土,却中了诺曼人埋伏,在一场实力占据优势的关键战役中败北,损失了最后的精锐部队。前线的失利,导致威塞克斯内部发生了一场或许预谋已久的政变,执掌政权的摄政王迅速与诺曼人谈妥了和平协定,以收复八成国土、“质押”部分土地和资源为条件,换取诺曼帝国罢兵。
北线停战,诺曼人迅速将他们的精力和兵力调往南下。上一场大战,联邦军队借道法莱克王国和弗里斯王国攻入诺曼帝国,如今双方再次将争斗的焦点放在了已经加入诺曼帝国阵营的法莱克王国和弗里斯王国,仿佛是一个奇妙的轮回。
在诺曼军队撤出洛林的过程中,魏斯和他的一个游击遣队打了好几个漂亮的伏击战和袭击战,毙伤敌军数千,还缴获了大量的物资,然后这样的战绩放眼大局便显得微不足道了。随着国土的全面收复,游击作战便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没过多久,庞克将军便荣调他处,游击作战指挥部也随之成了收尾部门。自己将何去何从,亦成了摆在魏斯面前的新问题。
第112章 将军说
随着最后一批诺曼军队的仓惶撤离,洛林游击战划上了完满的句号。游击先遣队的精锐战士们连同那些还未出征的补充力量,又重新归入到正规军的作战序列当中,而这一次,魏斯没有重新回到野战部队,跟随他们向新的战场出发,而是主动申请留在洛林,以军事人员的身份协助地方整顿秩序。鉴于收复地区缺乏有经验的军事管理人员,加上魏斯在洛林的特殊影响力,军队高层很爽快地委派他担任诺林联邦州军事委员会秘书长。这个职务从职权的范围来说,跟诺曼人委派的洛林军事总督有些相似之处,但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是为了统治而管制,后者是为了民安而管制。
很快,敌后变成了大后方,联邦军队收复了莫纳莫林山脉以东所有地区后,悉数向弗里斯和法莱恩王国边境集结,双份随之展开了又一场激烈的战斗。对洛林人来说,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在战时体制下,食物依然需要配给,工作也按计划安排,一切都还要按照战时体制进行管理,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了外来的统治者,而是由洛林人自己的临时州政府来统筹各项工作,这才是他们认可的真正自由。至于军事委员会,主要任务是协助临时州政府清算那些叛变投敌分子,组织拆除那些不再需要的军事设施,排除战争遗留的各种隐患,包括地雷、炸弹以及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铁丝网。在洛林的茫茫山林中,还有无数地方是洛林游击战士曾经留下过足迹的,每到这样的地方,魏斯难免满怀感慨,好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度被诺曼军队控制的克伦伯·海森工厂,先是由临时州政府和军事委员会接管,经过跟克伦伯·海森家族以及临时工人委员会的反复协商,工厂的产权仍由克伦伯·海森家族持有,工厂的生产运营由工人委员会负责,临时州政府和军事委员会对工厂运转实行监管。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踏实而又忙碌的生活,魏斯接到了来自军方的一纸电报,要求他前往首都自由城报到。
这一次,电文上没有说明召他前去的具体事务,但指明的报到时间颇紧,又没有派出专机或是舰艇来接,只好搭军方运输机前往奥城转乘火车。一路上,看到被战争摧残的土地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看到许多城镇和村庄都立起了修建房舍的脚手架,看到恢复畅通的道路上各种车辆往来穿梭,心中既欣慰又感慨。两天后,他抵达了首都。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了不起的战斗英雄已经涌现出了许许多多,洛林游击者的事迹不再像从前那样耀眼。他一人来一人走,只是将行程报备给了军方,没想过会有人来接站,更不奢望有人山人海的欢呼场面。其实,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的浴血搏杀,他对荣誉和价值的理解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往那种建功立业、受万人敬仰的心态早已放下。当他走出火车站时,有人冲他吹了声口哨,恍然一瞥,看到了三个靓丽的身影,旅途的倦怠顿时一扫而尽。
这三位特殊的接站者,一个是自己的妹妹贝拉,她之前辗转回到了己方控制区,加入了军方医疗队,后来被选派到自由城的军事护理学院进修深造,这一身青绿色的军医学员制服,跟战前那个刁蛮萝莉判若两人;一个是他昔日的教官,特勤部队的美女军官,格鲁曼家族的巾帼英雄,奥克塔薇尔,她依然是那样的英姿飒爽、英武非凡,剑眉冷若冰霜,眼眸中却不见有当年的孤傲;最后一个,跟奥克塔薇尔一样出自赫赫有名的格鲁曼家族,当过音乐教师,做过医疗志愿者,如今是联邦最炙手可热的女歌手,古妮薇尔,她的歌声在前线官兵当中深受欢迎,得到了“疗伤之声”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