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诺曼巡洋舰和那些陆战部队仍在刚刚的位置“掘地三尺”,不禁感到荒诞可笑。不过,视线中的敌军地面部队都是后面搭乘巡洋舰来的,先前空降的那支部队看样子并没有回援,想到这里,魏斯又有些担心:若是押送诺曼战俘并转移伤员的己方后卫部队被那伙敌人追上,损失可就大了——如果他们真是由斯卡拉男爵,也即是自己的胞兄泽带队,以他的超乎常人的军事能力,确有可能制造大麻烦!
不久,第一个装有延时引爆器的爆炸点发生爆炸,敌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魏斯带着战士们重新出发,朝着相反的方向进行隐蔽急行军。他们在山林中兜了一个偌大的圈子,最终又回到了大部队撤退的方向,而那艘诺曼巡洋舰和那群些地面部队,则像是两条蠢笨的大狗,被他们给远远抛在了身后。
如果说之前突袭敌军迫降战舰、在山林中牵着敌人鼻子走是对智慧和胆识的考验,那么从这时开始,魏斯和他所率领的这群战士就是在拼体力了——他们比率先转移的主力部队晚了一天一夜,比押战俘、护伤员的后卫部队晚了半天又一晚,比携带迫击炮并护送少量伤员晚了大半夜。为了尽可能加快速度,魏斯和战士们再次简装,每人只留枪一支、子弹六十发、菠米弹两枚,其余枪械弹药或就地布设陷阱,或在隐蔽处掩藏。
一般来说,训练有素、状态正常的联邦军部队,轻装急行军每小时20里达标、24-26里优秀,强急行军可以达到30里的极限速度,但这是指晴天好路。山林地形、无路开路,加上雨后泥泞,极限速度也就20里左右,而且强急行军的持续时间通常不超过4-5个小时,全天不超过10个小时。敌后游击作战,无论形式还是要求都跟正规军不一样,这徒步速度越快、持久时间越长,才有机会打胜仗、谋生存。魏斯领头在前,战士们紧紧跟随,穿过一片片树林,翻过一个个山头,越过一条条沟壑,新换上的干燥里衣,外沾泥水内染汗,不多久又湿透了。就这样走了四个多小时,中途只短暂休息了一次。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枪声,魏斯让战士们原地休整,自己咬着牙爬上一棵高大的枞树,开启特殊视野一看,一股约三百人的诺曼军队,正在攻击一支百多人的游击先遣队。
那边的枪声持续了一阵,接着又响起了爆炸声,从声势判断,有菠米弹也有迫击炮弹。特殊视野可以探知敌我兵力、分布,却不能直接观察到战斗进程,听到这样的交火动静,魏斯心里已经有了数。鉴于敌舰行动力极强,只要稍拖上一点时间,己方部队就有陷入绝境的危险,他火速下树,把战士们召集起来,向他们简单阐述了前方战况和自己的计划,一番极其简短的动员后,迅速朝敌军侧后掩杀过去。
时间是宝贵的,但在战场上,时间固然至关重要,敌情同样不可忽视。奔行了十来分钟,前面出现了敌军警戒哨,他们两人一组,相互策应,两或三组便有一组配备轻机枪。绕是绕不过去的,强突,要么求快而不惜伤亡,要么求稳而徐徐图之——临阵决断,揆情审势,魏斯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摒除杂念,一心向前。他时而挥舞双枪,时而精准投弹,时而远距狙杀,在敌人的警戒线上强行撕开口子,虽屡屡跟敌军枪弹擦肩,但无所畏惧,犹如杀神再临人间。战士们纷纷跟进,一鼓作气地清除了敌军多几组警戒哨,快速杀到了敌军主力身后,架起机枪,直接就是一阵突突突……
第090章 兄弟斗法
用诺曼人的枪打出诺曼人的子弹,目标是诺曼人的身体……魏斯领着人数虽少但斗志昂扬的后卫分队,利用缴获的敌军武器弹药,狠狠打击正向己方另一后卫分队发动攻击的敌军部队……遭到前后夹击,换作一般的部队,就算不被打崩,也会乱了方寸,然而眼前之敌依然是那样的坚韧,他们将左右迂回、中间牵制的战术部署调整为中间防守、两翼机动的策略,而且这种战术上的变化非常迅速,看起来就像提前经过了演练,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指令,就能让各队人马心领神会,并且坚定不移地贯彻到位。
光天化日之下,在林间发生交火,武器和兵力都不占优……魏斯这边除了刚开始那一阵借势发力,虎虎生风,让敌人一度非常狼狈,但在敌人的全力阻击下,他们没能一鼓作气突入敌阵,反而陷入了糟糕的僵持战。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敌人的表现愈发从容,魏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有便携式步话机,还可以调度对面的部队密切协同,眼下两支分队隔着敌军,难以进行有效联络,也还没有打出不言自明的默契,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要坏菜啊!
穷思变,变求通。魏斯给手枪装好子弹,又从其他战士那里匀来两枚菠米弹,低吼一声“准备突击”,遂以较大的树木为掩护,带头向敌军阵线推进……刚开始离敌人有四五百尺,然后或躬身快跑,或匍匐爬行,就这样五十尺、五十尺地推进,不断缩短距离、积攒力量。离敌人越近,遭到的阻力越大,不仅频繁遭遇密集枪弹射击,还必须面对菠米弹的威胁,有几次爆炸位置太近,震得耳朵发鸣、脏器生疼,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折不挠地向前挺近……量变终于引发质变,也许是发现友军向敌人强力施压,把敌军的多数火力给吸引过去了,对面的游击先遣队骤然发力,先是以迅猛的迫击炮火力将敌人轰得人仰马翻,紧接着,他们以惯用的机枪支点战术快速向前推进。
前后同时发力挤压战线,诺曼人那边自是压力陡增。紧接着,魏斯突然率队转向,对试图侧击自己的敌军右翼部队打了个冲锋。这一侧的敌人,机枪手雷不缺,缺的是心理和战术准备,一下子没拦住,被魏斯给突破了阵线。进入贴身近战模式,双方拼的是刺刀和拳头,拼的亦是那股“气”。这一交手,魏斯立即感觉到,眼前这伙敌军着实不好对付,出色的战斗技巧只是其一,他们士气旺盛、斗志昂扬,甚至有股子拼命的戾气。用手枪打了一个敌军士兵三四枪,明明已是重伤状态,还红着眼扑上来。碰到这种情形,魏斯也只好痛下狠手,像打野兽、打丧尸一样照要害打、往死里打,能爆头的绝不断臂,能穿心的绝不开腹。打光了手枪子弹,立马捡起地上的步枪就跟敌人干,拼刺刀虎虎生风,砸拳头毫不含糊。一个,两个,三个……凭着多年苦练和实战积累,他以熟练的手法和决绝的魄力接连挑翻诺曼士兵,而且不断大声呼喝,既鼓舞己方战斗志,又压灭敌军士气,当然也由此拉了不少仇恨。不知不觉间,身旁围过来三名诺曼士兵,往外还有多名诺曼人“围点打援”。这些诺曼士兵鲜有青涩面容,他们稳稳地端着刺刀,摆出突刺的架势,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阴狠劲。
这一幕,让魏斯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境遇,想起了那些凶悍而又狡黠的啮齿兽,但他没有慌张,而是绷紧从头到脚的每一根神经。此刻,敌人个体之间的细微差别已经不重要了,等着三名敌军士兵一齐发动,他压低重心,朝空隙稍大的位置侧闪一步。电光火石之间,小臂和手腕发力,挑枪花似的挑开左右两名敌兵的刺刀,金属相碰发出热兵器时代不多见的铿锵声响。他借势再退一步,退出了第三名诺曼士兵突刺可及范围,左腿弓步、右腿蹬地,稳住下盘,腰肢发力,佯装攻左,却突然转右,用快到极致的动作撩开敌兵的刺刀,下压重心,向右使出一记斜向下的突刺,刺刀刃扎进入敌人大腿半寸——之所以不深刺,一来是为了快速拔出刺刀,二来这个姿势已经到了破坏平衡的边缘,再用哪怕半分力,都有可能失去重心,需要额外的动作和时间进行调整,另外两名老辣的诺曼士兵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刺刀刃上的一抹红,让另两名敌兵骤然发力。魏斯收枪于身前,用枪身磕开两名敌兵直插过来的刺刀,借力发力,猛地后退一步,恢复了防御姿势。被他刺伤的那名诺曼兵伤无大碍,但行动速率和自信心都受到了影响,三人也由全包围变成了半包围,这无疑大大减轻了魏斯的迎战难度。他以静制动,踩着精准的节拍稳守反击,每每比敌人快半拍,几个回合下来,让三名敌兵相继挂了彩,自己虽满头大汗,却始终毫发无损。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的形势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一侧的肉搏战,诺曼人在兵力上并不占优,魏斯干掉几个,拖住几个,为己方战士减轻了压力。这些游击先遣队战士在来洛林之前,接受了完整的正规训练,来到洛林之后日日苦练战斗技能,即使经验和技巧都比不上眼前这些诺曼士兵,但咬牙坚持,场面上不落下风,二对一、三对二、五对三皆有胜算。三个诺曼士兵围攻魏斯的局面,随着游击先遣队战士的杀入一去不复返。有了并肩作战的同伴,魏斯犹如跳出铁笼的猛虎,势不可挡地挑翻一个又一个敌人……
联邦军官兵们这般死磕硬拼,总算将敌军侧翼部队给击垮了,接下来,魏斯率领战士们冒着敌军枪弹火力强行向前穿插,很快跟之前分散行动的兄弟们重新会合一处。来不及清点人数,魏斯直接询问他们迫击炮和机枪的弹药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机枪弹药还可以支撑一阵,但迫击炮弹药已经告罄——这是个令人遗憾的坏消息,但与此同时,他从同伴那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曾用迫击炮轰击敌军,本想逼退敌人,没料到居然把敌人的通讯兵连同无线电台给报销了!
难怪敌人的巡洋舰迟迟没有杀过来,搞得魏斯这颗心始终悬在半空,这下顿时释然——诺曼巡洋舰及其投放的地面部队尚在数十里外,交火的声响对他们来说若隐若现,难以辨别,而菠米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数量不多,不至于产生很大的烟尘,再加上先前魏斯他们故布疑阵,让敌人对爆炸声势以及信号弹失去了原有的敏感度,导致诺曼巡洋舰指挥官没有及时做出正确的反应。
视线中没有观察到敌方巡洋舰,意味着游击先遣队只要摆脱眼前这伙敌人的纠缠,就能较为从容地遁入山林、隐蔽行踪,若是摆脱不了,强行撤离,也能够边打边走,或制造炸弹陷阱,或就地组织伏击,或部署疑兵诱敌,有着充分的战术空间。于是,魏斯招呼战士们把伤员先行转移,自己率领战士们就地展开阻击——他们不是死板地打防御战,而是巧妙地利用了敌人的纠缠心理,一边组织撤退,一边借助树木和地形让参加阻击的战士们就地隐蔽,等敌军匆匆忙忙的展开追击,把敌人放近了才开火。不过,由于敌人依然采取分兵进击、左右策应的战术安排,这场带有伏击形态的阻击战没能一次性把敌人打疼打怕打趴,仅仅达到了削弱敌人有生力量的次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