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彼此假装不识真容,好像很好玩的一场比赛,他高兴地陪宋玉绰玩下,用一杯酒回应宋玉绰说:“宋玉绰藏在几排后面的画架上,只可惜你们光顾苏汉臣那张画架,宋玉绰看你们要被画院正在抓去,恨得跳楼自杀逃去,这才把你们抓起来一起藏起来“。
再连续喝四、五杯酒,脸色特别红,宋玉绰有点晕头转向,用手拍着面颊说:“宋玉绰只想今后再不去见老爷。谁知天禄阁还能碰上!当时宋玉绰还以为是真孽缘呢,可现在。”
他以一种似是而非、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宋玉绰,遗憾的是宋玉绰晕头转向,完全不知还想说些什么,仿佛压在心底很久的话语都是从体内爆发而出,只为了讲完那一句句时断时续的残念。
宋玉绰歪着身子站起来,不小心把放有醒酒茶的矮几踢了下来,这才走到他旁边,使劲拍着他的肩说:“你怎么姓齐韶呢?分明是萧观衡啊!这两大名根本就不沾边,害宋玉绰长期受你欺骗,劳心劳力啊!”齐韶笑着说:“是啊,宋玉绰叫齐韶。”他也不生气,依然微笑着说,“宋玉绰叫萧观衡,你还记得宋玉绰吗?”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即使是皇后也没资格直呼其名讳皇帝,而且醉醺醺的宋玉绰在这一刻就已经口若悬河。
“真是醉得好快啊!”“真傻。”“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玉绰是在酒醒之后才明白过来的。”“这就是宋玉绰的错吗?”他得意地笑起来。宋玉绰笑着问。他轻笑着无助地呢喃着,还没有把“宋玉绰没醉”这三个字说完,宋玉绰便踩着裙子倒在了他的怀中。他把宋玉绰含在口中的乱头发拿出来,宋玉绰脸颊被酒染得通红,梨涡轻笑,但他的眉眼笑意却像幽夜昙花一般,散发着一种神秘莫测的魅力,似乎正在追忆着无比久远的往事,说:“名观衡、字子韶、子韶都很久没用过了“。
“春迟而卉木长,仓庚喈喈而采蘩祁祁”。“这是你对宋玉绰的第一次表白吗?你的名字叫‘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啊!”宋玉绰忍不住笑出声来,“是的。宋玉绰慢慢念着他那天领着宋玉绰写的诗经里那首古歌,心悸动又痛苦,说:“那一天在西苑。宋玉绰想你是因为宋玉绰身上的胎记受到惊吓吧。你还嫌宋玉绰长得不美呢。心好苦啊!”也许是因为那天,当他握着宋玉绰的指头,用雪写上优美诗句的刹那,宋玉绰怦然心动。
手指流连于纤长脖颈间,皮肤因为酒醉透着妖冶浅玫瑰色,淡定地说:“宋玉绰说了,这就是你绽放于脖间的红梅!宋玉绰不介意!”
宋玉绰慢慢抬起右手,温柔地描着他面颊上的剪影,这是个经常想而又害怕的动作,接踵而来的是宋玉绰藏在心里已久的一句话:“在这一瞬间,起码像你一样,若给宋玉绰多一点时间,宋玉绰会对你倾慕之情溢于言表。可惜宋玉绰得到这张松溪笺后,望而生畏。”
他的眼里闪着失望的神色,用手指叩击着桌面,但还是平平淡淡地问:“为什么?”宋玉绰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宋玉绰真的很喜欢你!”这句话让宋玉绰很感动。宋玉绰的心也跟着暖起来。他就那么波澜不惊,显然很想让宋玉绰回答,但又可以假装不经意。
宋玉绰抚摩着痛得发痒的太阳穴辗转着身体说:“还记得那天西苑的话吗?宋玉绰不干宜春苑的那些病梅吗?宋玉绰是宋玉绰,你们都说病梅好看就好看,折灵就折灵吧!”
后宫女子似宜春苑病梅,刻意迎合主上之意,又得圣意数人,皆身心疲惫。把心灵困在这样一个窄小的天地里,蓦然回首却惊觉,其实人世间有很多值得宋玉绰们去追求的地方。“人皆有死,名也有涯,生无长物,死而复生,亦复如是。”这句话道出了人生的真谛。谁能保证你一生的幸福?且圣上之宠总是镜花水月,青春韶华的流转换得深宫孤寂,但已红颜白发、哀愁难断。
楚王好腰细,皇宫里饿死的人很多。宋玉绰才不干这种傻女人呢。因为,宋玉绰喜欢自己的生活,所以,宋玉绰要做一个快乐的人!宋玉绰喜欢自己的人生,所以,宋玉绰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为了他人而活着,太累了,自己就是自己。
他听了叹了口气说:“宋玉绰从来都没强迫过你,以后就不干了,你别怕!”
宋玉绰凝滞着抚着他面颊的手,笑意像藤一样悄悄伸展开来,一年的光阴里,宋玉绰那些害怕并没有变成事实,也许就像裴阿姨说的,是宋玉绰不对,宋玉绰从没有尝试过爱过他,他可能已经等到很累。
“子韶、子韶”宋玉绰嘴里反复念起这名字,迷人地笑了,那瞬间颠倒众生,温柔地说:“韶郎宋玉绰能这么叫你么?”他笑着说:“韶郎,你知道吗?”“知道,宋玉绰是叫你子韶儿。”宋玉绰笑着回答,“韶郎,你好!宋玉绰是子韶,你是韶郎!醉醺醺中,潜在地意识苏醒,宋玉绰就像置身于梦中一样,周围的一切都被一层淡淡的水雾所笼罩,宋玉绰眯着眼睛去识别它的样子,用心灵去回忆它。
鲜少了他失神的刹那,那刹那他平日里习惯了深邃的双眸突然清浅起来,溢出柔情,把宋玉绰拥入怀里,两人发丝缠绕,他却似乎要揉去宋玉绰的筋骨,痛苦清醒时刻宋玉绰却微笑。
忽而觉得发髻松驰,双手附在头发之间,手心有金镶玉蝴蝶发簪一只,赤金簪体细刻祝祷梵文,淡紫蓝田玉雕凿镂空蝴蝶一只,金丝紧缠蝴蝶羽翼,灯光漏出那只蝴蝶,投下了细碎阴翳。
宋玉绰寻寻觅觅地望着它,它温然一笑:“您说梨花盛开时是您生辰!”
瞬间宋玉绰产生了掉眼泪的冲动,紧紧握着那根发簪,发簪上梵文的痕迹似乎印刻在宋玉绰的脑海里。宋玉绰知道宋玉绰是喜欢他的。宋玉绰喜欢他的诗,喜欢他的画,喜欢他的歌。他的声音,他的表情,都让人感到亲切而又温暖。他对宋玉绰也是悉心挂念,不输沈未病对宋玉绰的良苦用心,只可惜宋玉绰始终不愿意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