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玉绰明白了这些,两颊就像桐烟墨晕染了藤花一样,顿时红了起来,齐韶竟握住了宋玉绰的双手,究竟于礼不和,而宋玉绰又不习惯和他亲密,便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又怕让他递上丝绢来,兀自掏出自己的手绢来擦。
齐韶明白宋玉绰的想法,不经意间缩回自己悬着的双手,但这一刻究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故作轻松地接着方才的主题:“前十数册《圣朝遗录》老爷都看完了吗?感觉怎么样?”
“文端皇后的识见不让须眉,”齐韶温和地笑了笑,“还可以解解当年倨傲韩百川何以会对她倾倒,弃其隐居之业出山助高宗一臂之力?”
宋玉绰想父亲曾经感叹柳氏无愧于名门,说:“坊间盛传河东柳氏家教甚严,故开国功臣之家多衰微,惟柳氏一脉盛极一时“。此言虽有夸张成分,但也不无道理。众所周知,秦灭六国、统一中国后,为了巩固封建统治,在政治制度方面采取了一系列重大举措,其中之一便是实行郡县制。柳氏为豪门望族、世袭秦国公爵位,本朝许多文臣武将都出自这个家族,上溯到太祖左右的开国功臣柳济、以及文端皇后也都出自柳氏。
齐韶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书,神情复杂地说:“以柳氏今日之盛,恐怕国朝很难有豪族来对抗。”
齐韶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当年今平定钱氏之乱,半数仗着柳氏的功劳。柳氏虽出身寒微,但她却能与大臣们通力合作,对朝廷贡献卓着,因而也就成了当时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柳氏本姓李,名凤,字子美。河东柳氏本是眼下高丽第一美女,她的父亲柳皇后是镇军大将军柳易之女,母亲是当时的尚书省右宋玉绰们使,而她本人则是出身寒微的柳弥逊之女,所以,她与柳氏的关系也就格外密切起来。如今上膝独生的皇子也就是皇后出来的,只是碍着那皇子身有伤残,宋赢彻还犹豫着,要不恐怕早已经被立为帝。
宋玉绰顿了顿,顾左右而言他:“文端皇后除去执政手腕强悍外,最值得称道的是坚决不同意任命外戚。柳氏一族在位时受到了弹压“。“不知道您对这一点怎么看?”“宋玉绰当然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宋玉绰微笑着回答:“而你又为何这样做呢?”“因为宋玉绰觉得她有本事。外戚和功臣柳氏干政,恐怕才是让宋赢彻最无可奈何的事。
齐韶目光更深不可测,却依然轻松自如地评价说:“力保柳氏屹立名门之首,不仅有严谨家训,更有他深谙韬晦之法,因而历经沧桑,依然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年文端皇后在弹压柳氏时,除去少数族人头脑一热、仗着柳氏的名义滋事、为人不肖外,大多数柳氏族人都是比较谦恭守礼。且当今柳氏需要更多的韬晦和低调,其父曾说柳氏看似荣宠之极,实则月盈月损,柳氏稍有闪失,就会步钱氏之后尘。在这样的形势下,柳氏的生存和发展面临着极大的威胁。因此,柳氏不得不在权位与权势之间寻求平衡。但柳氏又不愿轻放大权,今抑制柳氏大权并非易事。
朝权一直是个麻烦的问题。宋玉绰在路上遇见了一位姓谢的老头,他穿着一身便装,戴着一副老花镜。见宋玉绰作招呼,便微笑地对宋玉绰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宋玉绰摇摇头,这才想起来和他交谈的初衷,于是敛衽为礼地说:“那一天宋玉绰神智昏聩、多有烦扰,谢老爷包涵帮忙。”
齐韶顺手推了推窗,阁外暮霭蔼蔼,风吹过书页传来刷洗翻书之声,施施然一回头说:“西苑梅花开得正艳,苏药女可有兴致散步?”
齐韶侧着身子,似乎要和那只在窗棂里活灵活现的凤凰,翩然而起,犹如羽化飞仙一般,一举手一投足的优雅之势,似乎是被自己埋藏了许多年,昙花一夕盛放而成,灼目的光照耀着人间,那一刻宋玉绰竟然有种跪在地上的欲望。
冷风把宋玉绰迷乱的游丝追了回来,最后宋玉绰还收敛着心神淡淡地回复他:“那个不是很好!”“不就是好吗?”他有些得意地对宋玉绰说,“你知道宋玉绰是谁吧!”他的语气里有一种骄傲与自豪,但更多的却是几分茫然和无助。宋玉绰明白。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宋玉绰现在特别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