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点起抽了一口,脸色还是恢复了凝重。“官家这么讲虽然没错,但是朝廷现在人心很不安啊。”
“让他们安下心干事,不就是你我的工作么。”赵嘉仁倒是完全想得开。在二十一世纪,赵嘉仁经过媒体的深度教育之后,终于学会了让新闻飞一会儿。连带着,他也明白人心的动荡看着来得快,同样很快就会遗忘和平复。哪怕看着天大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习惯,甚至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要是没有这样的身体机制,人类早就灭绝了。
又抽了几口,文天祥问了他最在意的事情,“官家,你颁布新制度,我看官员们只怕不会这么快就适应。”
赵嘉仁点点头,却没说话。最新的人事制度,是赵嘉仁最自豪的独创,也是他知道困难重重的事情。以后所有高官副部级的实权干部,都不会在他们相对的岗位上退休。这些人的最后一个职位会是一个县长。这不是贬斥,而是赵嘉仁想试试看,这帮人积累了一生的能力和见识,可否将县级行政单位治理好。
以赵嘉仁从政经历的完备,他当然知道治理一个县可以很轻松,也可以无比艰难。就如赵嘉仁从莆田走后,据说历代莆田县尉都超轻松。只要把木兰陂维护好,莆田县就是一个小小的天府之国。但是每个县都不一样,很多县都有自己的重大问题。想把县里的问题找出来,并且找出解决之道,那些年轻的县长的能力未必够。
除了这个之外,赵嘉仁也想试试看,这样的手段能否有助干部队伍年轻化。老家伙们在高位上退休,必然导致很多很多很多的人事问题。让他们在县里退休,或许能更早为年轻人腾出空间来。
看赵嘉仁只点头不说话,文天祥叹道:“官家,我觉得这章程有点苛了。”
赵嘉仁果断答道:“做了之后再说。我颁布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被骂。”
文天祥知道自己的性子有多激烈,见过的人之后,文天祥私下认为能比他更激烈只有赵嘉仁。文天祥看到不爽的事情会骂,赵嘉仁看到不爽的事情会上去干。大宋的那些宰相执政在中央和地方上上下下本是常态,但那多是政治斗争的结果。赵嘉仁制度化的目的在学社会议里面讲的清楚,他就是希望各个地方都能大治。而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应该有实干的勇气和道德的勇气去承担起这样的重任。
问题是,就文天祥看,这帮家伙貌似相当缺乏这样的勇气。自从当了代理丞相,跑来文天祥这里说项的人就络绎不绝。文天祥即便反复告诉那些人,自己这个代理宰相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人事权,没有勇气承担这种责任的人也期望赵官家的亲密友人文天祥能够说服赵官家不要这么做。这帮家伙们也很清楚,他们早就不习惯到县里面受罪。
最后一任在县里度过,做的不好,会被人嗤笑。做的再好,也会被认为是顺理成章。而且他们便是竭尽全力,也不会对仕途或者自己的派系团伙有什么帮助了。大宋一千多个县,干完最后一任,他们就鞠躬下台去大城市养老。这些人也不会期待自己真的能把一个县变成他们的地盘。
看赵嘉仁根本不为所动,文天祥也只能坚定执行,他叹道:“如果官家已经决定,臣就不再提这件事。”
赵嘉仁微微点头却没说话。这让文天祥心中感慨,这就是赵嘉仁的激烈所在,不管赵嘉仁的行动引发多少人的反对或者赞同,或者是几百万人头落地,赵嘉仁都会用淡定的态度去应对。
从赵嘉仁这里离开,文天祥先回了趟吏部。他是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被冠以代理丞相的职务。吏部的事情还归文天祥管。正如今天赵嘉仁所说,一旦朝廷迁都回开封,大宋马上就出现南北院的问题。
这个南北院是借用辽国的制度名词。掌契丹六院部兵马。辽太祖分契丹迭刺部为五院部与六院部,各有夷离堇,辽太宗会同元年(938年),改两院部夷离堇为两大王院,称北大王院与南大王院,南大王院官署长官称南院大王,下设有南大王院知事、南院太师、南院太保、南院司徒、南院司空等。辽天祚帝天庆八年(1118年),废南院太保。
大宋当然不可能这么干,只是很多人对于迁都并无切实的感觉,还觉得大宋统治中心貌似依旧在南方。中原地区依旧是遥远的北方,和传说中的旧都。既然有这样的感觉,很多人就会觉得南北之间依旧有说不出的隔膜。当‘南北院’的说法一出,马上就开始在朝廷甚至在杭州城里流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