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合马没有说别的,郝仁自己则脑补了一部分内容。就他所知,阿合马与太子党之间的矛盾貌似在那个时期出现了激化。现在看,也许是阿合马的胜利导致了太子党的激烈反弹。而且郝仁还不敢继续想太多,如果阿合马所说的是真的,太子党对于各路兵权的渗透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太子真金北上打击海都的时候,就曾经想让郝仁出面向忽必烈大汗请求,让真金带一部分府兵跟着太子去打仗。当时郝仁可是毫不迟疑的拒绝了。而之前阿合马貌似也很坚决的破坏了太子真金掌握水军的计划。
就在郝仁万户心中各种念头飞转的时候,就听阿合马叹道:“万户,我是极为羡慕你的。别人都说我各种贪赃枉法,其实我阿合马也只是想为大汗效力而已。虽然我与那些儒生势同水火,却都非常信赖万户的品行。万户所做的事情,我们都能接受。”
听着这番毫无内容的恭维,郝仁警觉地问道:“这是何意?”
见感情攻势没起效,阿合马就返回了惯常的手段,他率直地说道:“万户,大汗命万户裁撤水军。不就是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水军的问题么。难倒万户觉得你能想到的事情,大汗就想不到,大汗就不知道。若是能够很好的把水军给重组,大汗当然不会费事着解散之后再重建。这里面定然是有些人要作梗!”
郝仁此时已经完全确定了阿合马的逻辑,这位右丞相大概是知道自己与真金太子之间再没有了缓和关系的机会,所以就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如果是重整水军,就又给了太子出面接掌水军的可能。而阿合马一直在暗示,忽必烈大汗是不希望太子掌握兵权的。
这说法在郝仁眼里看来就很扯淡了。要是忽必烈大汗对太子真金警惕到如此地步,现在又何必让太子带兵前去讨伐海都。所以郝仁冷笑道:“右丞相,你便不用和我说太子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大汗怎么想的。我乃是大汗的臣子,干好大汗交代的事情即可。”
“万户果然是忠臣。你只用将水军按照之前的要求解散,这就可以了。之后再重组什么的,之后再单独开始。若是万户把几件事混在一起做,那就一定会有人生出事端。大汗若是想借这件事处置我阿合马,他只要让万户你查下去就好了么!”
和干实事的人谈话就是这么明白,郝仁很快就确定了阿合马立场的话。与这种简单明快相比,郝仁就不得不觉得自己的老师郝经那边就得靠猜。
送走了阿合马,郝仁就开始各种考虑。大元的制度已经明显出现了问题,至少以前的忽必烈大汗致力于建立一个成体系的制度。当年郝经也期待建立起这样的一个国家。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大元的制度并没有如同这君臣两人想象的那样建立起来,或者说这种制度在建立的过程中倒是反复要对现实屈服。
就如阿合马今天的感叹,“我大元就是靠四处扩张,四处抢掠,才有了今日的繁荣。伐宋,到了临安投降之后,大元就走到了顶点上。之后每战都败,再无分毫入账。于是局势就这么开始变糟糕。”
这位太子党眼中的大奸臣看到的情况与郝仁看到的一样,郝仁还记得几年前他带着庞大的战利品回家之时的风光,那时候随便赏赐都是很多钱。他的手下们都非常有干劲,只图通过表现得到郝仁万户额外的赏赐。
到了现在,这种干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从,他们也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为了能够得到本该给的例钱就好。赏赐什么的,郝仁万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给。
可郝仁万户知道,这也不是他故意的。自从伐宋战役结束之后,郝仁万户自己也只能靠分给他的那一万户的产出来过日子。他家大业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就是到了开始贩卖从宋国买来的针线与锥子之后,这才算是每年能够抚平账目。之前的时候,为了撑起场面,万户基本都是每年自己往里面贴钱。这些倒贴的钱,都是靠伐宋的战利品。
再回想起看到的宋国,郝仁万户心中百感交集。宋国赵官家提出秦汉第一帝国的说法,现在看就是准备重建类似那种秦汉第一帝国的制度。至少郝仁万户能够看懂这个制度的理念,以及制度运行的物质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