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姜获二人却是眼观鼻、鼻观心,都不看安吉祥一眼,叫安吉祥后背脊的汗毛都立起来,站在御案前,仿佛被无数麦芒刺入肌肤,浑身有着说不出的不舒坦。
“有人说蜀军恰好那时进占婺川,乃是黔阳侯与蜀国勾结,你觉得这事有几分可能?”杨元溥盯着安吉祥问道。
安吉祥似感到有泰山压到身上来,心想黄化应该不会在奏折里节外生枝的去提这事,或者是陛下另有消息源,又或者是陛下从现有的情报里分析出这种可能,但这个问题,他实在不好回答。
大殿里暖炉还没有烧透,夜里还是有些冷嗖嗖的寒气往袍子里钻,但安吉祥感觉自己的额头都快渗出汗来了。
正惊惶时,蓦然想到韩谦训斥杨护的那一幕,他硬着头皮说道:“蜀军进占婺川消息传来时,微臣当时恰好与黔阳侯在一起,也有考虑过这个可能。不过,一来黔阳侯并没有坐看思州形势彻底糜烂而后取之,二来微臣又想蜀主王建也是一代枭雄,轻易不会叫黔阳侯牵着鼻子,便没有往这方面深想。当然,黔阳侯智谋过人,微臣却是愚笨,说不定被黔阳侯蒙住眼睛。不过,湖南宣慰使将乱匪编为一都兵马,接下来看其与蜀军是否会真大打出手,或能验证一二……”
“或许还是要等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攻打巢州?”杨元溥这时候脸色稍霁,看向张平问道。
见自己的这个回答过关,安吉祥暗暗虚抹了一把汗,这时候才真正清楚认识到陛下对黔阳侯韩谦的猜忌竟然深到何等程度了,没想到就已经发生的事情,也还不足以叫陛下释疑,甚至不惜继续拖延对巢州的攻势,也要先确认黔阳侯韩谦与蜀国有无勾结。
安吉祥想到周启年所说的话,禁不住想,陛下真至于如此吗?
倘若听其言、观其行还不够,真要将心剖出来才成?但天下又有谁的心思是完全单纯的?
安吉祥瞥了陈如意一眼,看他神色如素,似乎完全不受陛下多疑猜忌的心思干扰,心里想,自己接下来怎么都不能轻易离京了,倘若他再揣摩不透陛下的心思,得不到陛下的信任,迟早有一天会被陈如意踢出缙云司去。
当然,安吉祥心里想是这么想,脸色却不会露出丝毫的异常,却要看张平如何回答陛下的问话。
“军国之事,陛下与诸相公议决,张平不敢置喙。”张平则是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张平的回答很显然难叫陛下满意,看到陛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去,安吉祥回了一礼,与张平、陈如意二人离开崇文殿;姜获却是要留在崇文殿值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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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住在崇文殿西面的班院里,安吉祥、陈如意则住在宫外的皇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