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扬州而论,四县皆是上县,总计编有五万余户、三十八万余口人,但养四万精锐每年却需钱粮六十余万缗,也已经远远超过扬州以往的财赋能力。
这种情形下,必须要大幅加征田税丁赋才能够应付过去。
然而扬州四县平民以往所承受的税赋徭役已经是极重,倘若真想要成倍的进行加征,民众没有活路,极可能会激起民变,从而叫金陵有借口插手淮东军政事务。
唯一的办法,便是只能仿照叙州,清丈田亩,将加征的税赋,更多的由占有大量田宅却仅承担极少税赋及徭役的世家门阀来承担。
淮东高层将吏里,出身大宗阀大世族的人极少,因此当初在南岸强征奴婢入伍没有什么阻力,此时要在淮东推行田亩新制,阮延、饶耿等高层将吏也都支持。
王文谦他自己在扬州也以身作则,先从自家的田亩清丈加征。
早些年王文谦游历扬州,极喜欢蜀岗这一片的风光,也早就想过二皇子倘若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便应该谋求封藩淮东,因而他个人也是早早将王家的田宅都置换到扬州来。
目前这蜀岗东峰之上的鉴园,附近则有两万亩田宅与四百余户奴婢,皆是他王文谦的私产。
这一次加征,这些田地每年收成差不多得有三成要作为税赋及折役钱上缴到州衙,以作养军之资。
虽然淮东高层没有阻力,王文谦也是以身作则,但扬泰地区不弱的宗阀世族势力,他们却又怎么可能甘愿接受这么大强度的加征?
即便为了稳固对扬泰地区的统制,王文谦建议信王大量从扬泰两州选拔宗阀子弟加入淮东行尚书省委官任吏,但也没有办法完全平复这种不满。
那更不要说苏常润三州那些被强行征走奴婢,在金陵战事后期又被强行要求迁入北岸的宗阀子弟,心里是何等的怨恨了。
因此王文谦作为留守,不管他姿态做得再好,大量的非议也都会集中到他身上来。
王文谦能在信王杨元演面前做到无亏于心,但能抵得住众人悠悠之口?
到时候要是行尚书省到处都有人在背后说他跟叙州勾结,即便信王杨元演信他,他也必须得学沈漾告病辞官,以示清白。
即便知道棉织物能推广开,益处极大,但王文谦也不希望王珺去做这件事,两次拒婚就已经够难堪了,王珺真要出面大肆推广棉花种植及棉织物,即便没有人污蔑他跟叙州勾结,也会招来无数人的指指点点。
再者说了,在王文谦的心目之中,淮东无险可守,四面接敌,非经营之地,信王此时据淮东,更主要还是期待金陵或其他地方有新的转机出现;因而植棉之事即便有大利,也未必要立时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