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如此,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沅陵城,洗英的内心深处则是难抑的震惊,他难以想象要是在大潭寨没有选择妥协,武陵军将这么强的攻势施加在他们头上,他们能支撑多少天?
三天?
五天?
半个月?
不,洗英能很肯定的相信他们支撑不了半个月。
大潭寨远没有沅陵城池高深,诸姓在大潭寨最多仅能聚集两千番兵,而马融守沅陵,有些他所想象不到的守城手段都用了出来,没有露出任何他看得出的破绽,潭州最后剩不到两千残兵撤出去,都没有彻底的崩溃,他有什么自信守大潭寨,能比马融守沅陵的时间更久?
洗英身材瘦小,脸又黑又瘦,要不是他此时身穿州司马的正六品墨绿色官袍,丢人群里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越人老者,没有人会将他跟辰州近十年来崛起最速、声名最显的番寨强豪联系起来。
是啊,短短十数年,辰州洗氏便从不足千人规模的中等番寨扩张到辖民两万的辰州第一大姓,膝前诸子个个能征善战,洗英内心也极其自豪。
只是此时的他在打赢这一仗之后,却显得苍老萧索,站在残城之上眺望更始河流入沅江,心情复杂,心里的郁积难消,最终是化为一声轻叹吐出。
“这一仗番营出力甚多,郑大人也说了先由番营从零陵、泸陵等地征调兵卒补充战力,我还以为洗大人已经亲往零陵挑选健勇,没想看到洗大人在这里悲春叹秋啊!可是有什么忧心事,韩谦能为洗大人解之?”
洗英转身来,看到穿着一袭文士袍的韩谦从登城道走过来满面春风的跟他笑着说话,身后则是弃冯昌裕而投韩谦、仿佛阴影一般跟随在韩谦身边的奚夫人。
韩谦一脸和气的笑容,仿佛春风一般和熙,洗英却似被毒蛇咬过一般,心里微微一悸,这一刻竟然没有胆气去直视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人的眼睛。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
外人普遍还以为韩家父子能崛起叙州,乃是其父韩道勋之能,但洗寻樵前往大潭寨劝他莫要轻举妄动,却明明白白跟他说了,不想洗氏灭族,得罪韩谦才是真正的愚蠢之极。
即便是他的三个儿子,可以说是死于韩谦声东击西的计谋之下,洗英在大潭寨却对洗寻樵的告诫也没有非常的重视,但攻沅陵这一仗,他对洗寻樵的一些话,才算是真正理解了一些,对过去的反思也更深入了一些。
是啊,当初要不是自以为是的认定韩家父子绝不可能将好不容易经营得成的三千精锐将卒交给郑晖,他也不会中韩谦的声东击西之计,自己跑到大潭寨坐镇,而将更具战略价值的鸡鸣寨交给射虎防守。
仅凭这点,洗英发现自己就差眼前这个青年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