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将腰间佩刀摘下来握在手里,转头虎视耿耿的盯着木栅墙后的家兵片晌,跟范锡程说道,“救疫如杀敌,倘若在杀敌战场之上,有人敢畏敌不前,抗命不遵,范锡程,你当如何处之?”
“当斩。”范锡程瓮声说道。
“好,长史沈漾大人在此,其他人,我管不到、管不着,但范锡程你眼珠子给我睁大了,这些个暂时借用到沈漾大人帐前听令的韩家家兵,谁敢畏惧不前、谁敢抗令不遵,你他妈给我一刀戳死一个,我韩家不养这样的废物!”韩谦盯着缩在木栅墙后的诸多家兵及子弟,怒斥道。
隔绝疫水之法说起来简单,但三四万染疫饥民虚弱到极点,也就完全失去自我组织的能力,家兵不敢深入跟这些染疫饥民接触,如何盯着不让他们接触疫水,如何让他们严格克制住只饮井水,又如何让他们改变之前的陋习、集中如厕,并将粪溺等污物进行进一步的处理,又如何将他们组织起来,赶在春水漫涨之前,沿湖滩修出一道泥堤出来?
这些事情不做,疫情得不到控制,染疫饥民始终淹淹一息,后续的屯田、编训,压根就不要有一丝丝的指望。
韩谦还是希望赶在安宁宫回过神来之前,能看到龙雀军初成规模,这样多少能叫安宁宫及太子那边有所忌惮、收敛,他跟他父亲才更有可能逃过安宁宫的打击报复。
而更重要的一点,韩谦还是嫌他父亲以前待这些家兵太宽松了,让他们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将一些规矩重新立起来。
倘若一个个都他妈当成大爷养着,韩家发生点变故,他们能有一丁点的忠心,才叫见鬼了呢。
说到这里,韩谦又朝代表信昌侯府过来的两名管事拱拱手,说道:“信昌侯府这边,我插不了手,还请二位管事惦量着办。”
韩谦与沈漾等人从染疫饥民人群里挤入粥场,他们敢这么做,比说一百遍都管用。
再说大家也都明白少主远没有家主好伺候,而且在韩家少主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看到韩谦发这一通脾气,当下山庄里的家兵便不敢再哆嗦什么,将木栅墙撤开,纷纷走出去,将秩序维系起来。
韩谦也知道,这边的事情稍有起色,信昌侯李普就有可能将他的人手驱赶出去,保证编训、领兵之人,皆受他及晚红楼那边的控制,但韩谦并不会因此就选择袖手旁观。
韩谦让家兵及诸子弟深入接触染疫饥民,甚至将前期最为混乱的局面承接下来,倒不是说他跟他父亲、跟沈漾一样有悲天悯人之心。
他现在还千方百计想着怎样能顺利活到天佑帝十七年往后呢,要悲天悯人,也该是别人来悲悯他才对。
实际在韩谦看来,前期的局面越混乱,家兵及诸子弟介入其中,所能得到的锻炼将越充分。
沈漾是有经世致用之学的名儒,韩谦即便他自己偷些懒,让范锡程、范大黑、林海峥、赵无忌以及郭奴儿、林宗靖这些少年跟着沈漾做事,也能学会如何抽丝剥茧的将混乱的局面一点点理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