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时风正色道:“础弟这么通透的人,竟然向我请教,令我受宠若惊,一定说实话。”
徐础沉默一会,扭头看一眼议事厅,“郭兄……相信谋士能平定天下吗?”
“这个……我不太明白。”
“谋士是君王的暗中操控者,还是供其驱使的部属?或者更惨,只是一名以言事主的奴仆?”
郭时风笑着点头,“我明白了,让我想想,我从来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得都算吧,古来多少帝王受到阉宦与妇人的掌控?谋士比这些人要好一些吧?”
徐础轻叹一声。
郭时风又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向础弟请教。”
“请说。”
“帝王是天下人的主宰者?还是为其辛苦操劳的父母?或者更惨,只是一尊坐在宝座上的傀儡,与庙中的泥胎木雕无异?”
徐础笑了,拱手道:“郭兄令我豁然开朗。”
“论起来,我也算见过不少人物,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尊卑贵贱差异甚大,但是心中所思所想,却多有相似之处:当其安乐之时,无不睥睨众生,百姓以为帝王日理万机,不如我之安逸也,帝王以为百姓蝇营狗苟,不如我之尊崇也;当其遇困之时,无不自怨自艾,百姓以为帝王为所欲为,绝不至于受人欺辱,帝王以为百姓轻松自在,绝不至于处处受到束缚,连迈出门槛的自由都没有。”
“彼此掌控,彼此利用。”徐础道。
“可不就是这样吗?帝王可以征兵、征粮,但是大军溃散之时,哪个帝王能‘掌控’得住?像咱们这样的谋士,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劝说这个,调拨那个,有人按计而行,咱们真就‘掌控’他了?未必,无人接受咱们的计策,就一败涂地了?也未必。”
“与世沉浮。”
“与世沉浮,但是我心不动,一会你‘掌控’我,一会我‘掌控’你,我得意时,不会赶尽杀绝,你得意时,亦不要在意旧日之仇。”
徐础大笑。
昌言之从议事厅里走出来,一脸茫然,没有惊慌或是恐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