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郡主是否发怒,谷中人无从知晓,但是官兵一直没有离开,守卫森严,不许任何人进出,担水也由官兵接管,包括芳德郡主在内,所有人只能在庭院范围内活动。
张释清居然没有动怒,更没有挑衅,每日只在院子里骑骑马、打打球、喝喝酒,喝多了就四处追鸡撵鸭,没人敢管,也都觉得没必要管,只有老仆时常追在后面,委婉相劝,却没什么效果。
徐础清闲下来,坐在窗下读书,偶尔被外面的声音吸引,抬眼望去,看到张释清与缤纷跑来跑去,心中既欣喜又悲伤。
只有他一个人明白张释清的心事,这是一个小姑娘将要长大的前兆,她心知快乐时光即将结束,所以要努力抓住,尽情玩乐。
张释清的“快乐时光”必须有趣,所以没有徐础的位置,她与昌言之等人喝酒谈笑,议论球艺,唯独不来徐础这里,一次也不来,有时在外面遇见,她顶多看上一眼,极少说话。
谷中人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到来的危机,只要公子不着急,他们也不着急,该干嘛干嘛,只有一人例外。
孟应伯心中没有一刻安宁,每次听到外面马蹄声响,都会大惊失色,以为要被抓走,但是对一件事他改变了看法。
“金圣女没必要担心小郡主,大人怎么能与小孩子一般计较?”这是他的酒后真言。
张释清不在场,昌言之提醒他:“慎言,小孩子和小孩子也不一样,小郡主——”昌言之扭头看了一眼,“真发起脾气来,也是只老虎。”
“什么叫‘也是’?”孟应伯反问,众人心知肚明,哈哈大笑,孟应伯此后再也不提“小孩子”三字。
三天后的上午,济北王府来了一队人,说是王妃得病,请芳德郡主赶快回家探望。
张释清询问几句病情,向府中妇人道:“等我一会,收拾下东西就走。”
缤纷收拾东西,张释清向众人告别,最后来到书房,用轻松的语气说:“母亲派人过来接我回家,我也的确该回去了,谢谢你这些天的招待。”
“我没做什么,愧为地主。”
“我逃到这里,要的就是你‘别做什么’,而且你对我说了许多有用的话,若不是得你开导,我可能还要闹上几场,弄得鸡犬不宁,人人苦恼,最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在好了,我已能坦然接受,家里人和欢颜愿意将我嫁到哪都可以,塞外、淮州、荆州……有何区别?无论到哪,我都会努力为邺城争取支持,若是努力失败,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只好随遇而安,毕竟……我不是吴国公主,张氏也没到国破家亡的地步。”
徐础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刻,却依然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只得保持沉默。
张释清笑了笑,“在你这里还有一点好处,见过你这么无趣的人之后,我想我对什么样的人都能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