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朝着刚才在车中感叹的中年人行礼后问道:“疏勒君,我听闻我曾祖当年也是墨者,年轻时为了建功立业而在齐地为人家臣,后被墨家逐出。却不知齐地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那个被称作疏勒君的中年人向东眺望着,叹了口气道:“此地便是天下之中了。听闻汉要迁都于大梁,也正是因为此地为天下中。此地向东北数百里,便是昔年你曾祖成名之地;若是直接往东,便是昔年吴起君与你曾祖对战的鲁地了。”
说到这,被称作疏勒君的中年人望向东北方向,叹息道:“再往东北,就是卫地了,我的家乡。那时候我叫卫鞅,现在受虚封于疏勒城,按照那时候的规矩,现在该叫我疏勒鞅。”
规矩改了,许多当年泗上的规矩也影响着已经西迁十二年的秦国,曾经的卫鞅如今还是卫鞅,却不是因为受虚封于疏勒就叫疏勒鞅。
曾经吴起身边的中庶子,如今已经成为了秦国西迁之后的大良造,十二年前正是他带着八千步兵、一万二骑兵西进,凭借火器的优势,三战而定西域。
向西占据了肥沃的河流谷地地区后,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和工匠技术也很快在那里扎根,那里适合种植棉花和小麦,凭借着良好的织造水平和运输成本,中原的棉纺织品再也无力进入到西域。
秦人在西域因地制宜地使用了变种的国野之别的政治手段,农耕区采取直辖管理、游牧区采取游牧管辖,凭借着先进的文化和已经成型的文字,这些年移风易俗,竟有了些当年齐鲁初分封时候的气象。
然而西边还有一个此时尚且庞大的帝国,卫鞅此番来,就是要解决一下外交问题。
汉建国之后,统治重心是东部,于边疆地区的控制,也只是控制一些农耕区,武器代差的存在和后黑火药时代的来临,都使得边疆区并无太大的边患。
对江南的开发、在南海的海外贸易,海运的发展使得对沿海一直到辽东地区的控制都得到了加强。
西部茫茫的荒漠,使得进攻一方永远处在极大的劣势。
秦君西迁也算是墨家默许的结果,双方之间的贸易往来和技术交流也从未终止,如今只是希望能够谈出一个结果。
双方的国力差距实在太大,卫鞅知道,从护送他们的内卫部队的士兵身上就可见一斑。
这些护送的内卫部队已经换装了发火率更高的雷汞枪,虽然装填还是前装的、虽然还是需要板簧蓄力,但是却让发货率提高了许多。
秦国却还在使用二十年前的那种重燧石枪。
这还只是内卫部队这样的一瞥,实际上过了秦关中旧地到了中原宋地之后,那种明眼可见的差距已经彻底摧毁了卫鞅等人的谈判底线。
冒着浓烟、使用煤和蒸汽的大纺织厂;使用煤和蒸汽作为鼓风设备的冶铁作坊……种种这些自十年前就开始在泗上出现的新机器,宣告了新时代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