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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墨家可以和杨朱摒弃前嫌,但却绝对不可能利用杨朱之学来利天下的缘故。

那些对于底层同情的士人,也是一样。

他们有自己的东西,他们不敢去破坏整个天下,因为他们害怕这样的火焰会烧到自己。

他们更多信奉的,是杨朱之学,为我、贵己、重生、节欲。

这样的人,有恻隐之心,但却难以成事,至少现在难以成事。

墨家的道义,对他们而言并不好,可是……都靠对手的衬托,两害相权取其轻,相较于君主和贵族,这些人反而更靠近墨家一些。

他们可以做朋友,但是改造他们的力气,不如从泗上自小培养一些底层出身的年轻人,性价比更高。

所以只要让他们做朋友就可以了,势弱的时候自然需要他们的同情,但强盛的时候,难不成他们觉得重分土地过于残酷而反对就要听他们的吗?

至于真正底层的民众……他们需要的选择是支持还是反对,同情这种情愫对于他们现在而言是一种奢侈。

说到同情,其曲在我还是其曲在贵族,总要有个主体,谁同情?

他们是民众,但又不是民众的全部。

谁支持、谁反对、谁同情、谁可以一起走、谁可以是同心同德的同志、谁是不可调和的敌人,这是要分清楚的。

所以“其曲在我”的问题,就可以更为透彻地看作是:失去了一部分士人阶层的同情,但却得到了数万乃至数十万宋国底层民众的支持,是利?是弊?

更为深刻一点想,其实还是在于一个需求,二十年前识字人口太少,一个识字有很强学习基础的士人,其实价值胜于百余名乃至千余名最底层的民众。

而现在……随他们同情与否,只要不是仇恨就行,泗上的体系已经稳固,需要的是人口、财富、市场,识字人口充足,那些人的价值也就下降了。

引颈就戮、等着贵族举起屠刀再反击,固然能换取天下那些有恻隐之心的士人的眼泪,但这几滴眼泪现在是否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