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一言,是原本没有的,是泗上独创的。
不是因为泗上的人比别处聪慧,而是仅仅因为泗上有油坊、有豆腐坊,没有油坊和豆腐坊,何来糟粕?何来精华?
庶俘芈还是分不太清到底什么是水,什么是色。
比如用刀叉吃饭,这倒是色呢?还是水呢?比如跪坐,这到底是水呢?还是色呢?
主管宣传的中年人顿了顿,问道:“既说道婚姻事,道家又说道法自然,咱们墨家说理性天志,儒家说礼法万世不易……你们听过关于太古时候的所谓的自然状态什么样子吧?”
这个庶俘芈也是学过,回忆了一下,背诵道:“昔太古尝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
这句话是在春秋战国时候就已经流传的,最后被收录到杂家的学说之中。
所谓太古,也就是道家所谓的“道法自然”之时,但又不同于墨家为了融合道家而用的历史唯心的自然状态,而是墨家体系内部的乐土第一重状态。
只不过这句话只是陈述,后面紧跟着一个论证。
即:太古的这些情况,知其母不知其父啊、没有亲戚父女夫妻之别啊,都是因为“尝无君也”。
也就是说,这些现在看来极为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君主制,所以导致了这种混乱。所以一定要有君主制,否则就会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
但是,在墨家的逻辑中,却是反过来的。
在墨家的逻辑中,因为生产力不够发达,所以没有君主制,道法自然之时没有产生君主制的基础。而等到生产力发达了,私有制的产生,有了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有了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于是产生了与之符合的礼仪、道德、君主制。
换句话说,此时天下对于太古自然状态的理解是:因为没有君主制,所以产生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没有礼仪,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的情况。
而墨家则认为,因为那时候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所以无法产生君主制。
分封建制、君主制、此时的礼仪、道德,都源于“符合”当时的物质基础。
正因为“符合”二字,便等同于不认可此时的“普世”道德,认为此时的道德非是亘古不变的,只有符合,没有永恒,所以这是墨家对“汤武革命”正义的解释,而不是因为“仁”、“义”这些争论千年也争论不出结果的东西才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