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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而言,最窝囊的死法,最侮辱的死法,就是被一群无姓的贱人杀死。

所以,事到如今,已经逃不了,他不想死在这群无姓无氏的贱人手中,而是希望被抓回去。

至少,抓回去,自己还能落得一个反叛的罪名,用的也是处死贵族的手段、死后用的也是贵族的葬礼。

而若死在这里,只怕后世便是个笑话,公子朝被一群贱人所杀!

当他说完这番话,就发现对面那些人纷纷看着他们的头领,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意味,不是惊诧,反倒像是一种听到了熟悉之事的愕然。

公子朝见状,心中一奇,暗道:“早闻墨家之中多有士人贵胄,难不成对面那贱人的首领竟是士人?亦或是楚齐鲁宋的贵族?若不然,那些人何以如此怪异?”

等了许久,对面那些人的首领忽然大声道:“赵朝,只有贵族有姓氏的时代结束了。”

“我们墨家已经做出决定,凡人,必有姓氏以为将来同姓不婚。天帝之下人人平等,便先从姓氏做起,百姓已书,人皆抓阄而得姓氏。”

“若贵贱只是靠有无姓氏区分,那站在你们面前的人,皆有姓氏。说不准,还有姓赵的呢!”

“至于当年俘获越王而得姓氏的那件事,不是因为姓氏可以使人显贵而当做赏赐使他得姓。”

“而是因为,适帅想告诉天下,人和人没有什么不同,告诉天下,庶人亦能俘获楚王越王、亦能做君子!庶人亦可轻王侯!”

“轻王侯的庶人多了,那么姓氏只剩下同姓不婚的意义。德何以德?不是因为同姓结婚会让神明震怒,而是因为同姓结婚容易生出养不活的孩子。”

“民为神主,因为民知道同姓最好不婚,所以神明才以同姓不婚为德。而不是因为神明觉得同姓不婚,所以同姓不婚就是德。”

公子朝怔在那里,他越发确信对面那个年轻人必有姓氏,否则说不出这样的道理,哪怕是泗上的军中多有识字者,可有些话实在不像是一个代地的牧奴氓隶所能说出来的。

他不信。

更不甘心。